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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初芸卿无尘重生黑莲花手撕渣男全家小说

糖莲藕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近子时许,星厌站在门口都快睡着了,哈欠频频。甜桃道:“你回去吧,七爷今儿应该不会回书房了。”星厌说:“为何啊?”甜桃揶揄:“这还用说,七爷都进去多久了,没准与奶奶早睡下了。”星厌摸摸鼻子,不大相信,他家爷的日常生活规律得很,每月初七在奶奶房里留宿,是雷打不动的,不会多一天不会少一天。不过今天嘛,不好说,这都子时了,往常七爷可从未在初七以外的任何一天在奶奶房里逗留这么久。甜桃凑过来:“爷今日是怎么了?为何想起来奶奶这边,你可知道些什么?”星厌道:“七爷的心思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倒要问问你,白天时,你们和奶奶一起去了醉仙楼?”甜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瞧见了。”甜桃:“这和七爷今儿来奶奶房里有什么关系?”星厌一摊手:“我怎么知道?”正...

主角:王初芸卿无尘   更新:2025-05-09 10: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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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王初芸卿无尘的其他类型小说《王初芸卿无尘重生黑莲花手撕渣男全家小说》,由网络作家“糖莲藕”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近子时许,星厌站在门口都快睡着了,哈欠频频。甜桃道:“你回去吧,七爷今儿应该不会回书房了。”星厌说:“为何啊?”甜桃揶揄:“这还用说,七爷都进去多久了,没准与奶奶早睡下了。”星厌摸摸鼻子,不大相信,他家爷的日常生活规律得很,每月初七在奶奶房里留宿,是雷打不动的,不会多一天不会少一天。不过今天嘛,不好说,这都子时了,往常七爷可从未在初七以外的任何一天在奶奶房里逗留这么久。甜桃凑过来:“爷今日是怎么了?为何想起来奶奶这边,你可知道些什么?”星厌道:“七爷的心思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倒要问问你,白天时,你们和奶奶一起去了醉仙楼?”甜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瞧见了。”甜桃:“这和七爷今儿来奶奶房里有什么关系?”星厌一摊手:“我怎么知道?”正...

《王初芸卿无尘重生黑莲花手撕渣男全家小说》精彩片段


近子时许,星厌站在门口都快睡着了,哈欠频频。

甜桃道:“你回去吧,七爷今儿应该不会回书房了。”

星厌说:“为何啊?”

甜桃揶揄:“这还用说,七爷都进去多久了,没准与奶奶早睡下了。”

星厌摸摸鼻子,不大相信,他家爷的日常生活规律得很,每月初七在奶奶房里留宿,是雷打不动的,不会多一天不会少一天。

不过今天嘛,不好说,这都子时了,往常七爷可从未在初七以外的任何一天在奶奶房里逗留这么久。

甜桃凑过来:“爷今日是怎么了?为何想起来奶奶这边,你可知道些什么?”

星厌道:“七爷的心思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倒要问问你,白天时,你们和奶奶一起去了醉仙楼?”

甜桃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瞧见了。”

甜桃:“这和七爷今儿来奶奶房里有什么关系?”

星厌一摊手:“我怎么知道?”

正小声说着话,卿无尘走了出来,还亲手带上了门:“你们奶奶已经睡下,就不要进去打扰了。”

吩咐完甜桃,便往书房去。

星厌紧随其后:“方才还想着七爷今晚要留宿奶奶那儿呢。”

卿无尘道:“今日又不是初七。”

星厌暗暗吐槽,这日子还不是您定的,您若想改,难不成还要受罚?

“那七爷今日找奶奶是为何事?”星厌不过随口一问,却招来卿无尘冷冷一瞥。

眼中的寒意很明显,叫他不要多嘴好奇。

卿无尘自己也不知为何今日就拐去了王氏房中,他似乎想问点什么,但好像也没必要问,于是只得干坐半宿又回到书房里。

“七爷,时辰不早了,该睡了,您怎么还要看书?”

回到书房中,卿无尘拿了本书,上床翻阅:“下去吧,我自有分寸。”

星厌正要退下,卿无尘忽然想起什么,又把他叫住:“你着人,去查一下温青白这个人。”

“啊?”星厌讶然,但也不可能问七爷为什么,只得领命退下。

卿无尘随手翻了两页书,目光渐渐汇聚到一处,凝了神。

脑海中忽地浮现出方才坐在床沿上打瞌睡的女子,乌发如瀑,中衣领口松散,头发有一缕掉落进里头,他又将之拉出来,青丝一根一根落入掌中,带着香软温润的气息。

他忽然想起,这些时日,王氏似乎没穿束胸。



第二日一早,王初芸醒来,意识还有些朦胧。

她捂着脑袋想,昨夜究竟是几时睡着的,居然完全想不起来。

只记得卿无尘来过。

这男人神了,以往不到初七,晚上是不会来的。

昨天是受了什么刺激?

再说,还有什么东西能刺激到他?跟个修仙儿道长似的人物。

说到修仙道长,卿无尘确然也担得起这个称呼。他在十岁之前,其祖父,也就是卫国公他老人家,便把小孙儿送去道观培养了四五年,在道观里又习文又习武,成日跟着一帮参禅打坐的道士为伍。

或许,他这般于红尘之事冷淡的性子,便是自小形成的。

王初芸懒得想他,起床来。

夏树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今日奶奶要去容德堂请安吗?”

王初芸前面称病,有几日没去,不过今日嘛:“要去,今天啊,或许还有戏看呢。”

甜桃认真地问道:“今日老太太那里又请戏班子了?”

夏树闻言,望天无奈叹气。

王初芸噗嗤一笑:“是啊,今日那里开戏,随我去瞧瞧吧。”

容德堂今天确实热闹。

王初芸与两个丫头才进月亮门,就听到堂屋传来了隐隐的哭泣声,夹杂着吵吵嚷嚷的说话声,人还不少。

甜桃惊讶道:“这哭声好像是大太太,她怎么哭起来了?”

王初芸淡定道:“走吧,好戏已经演上了。”

王初芸入内,里头果然坐了一圈人,都是早晨来向老太太请安,发现这里有好戏,就没再离开的。

大房的老的与小的,二房的老的与小的,三房,王初芸的公爹与婆母、以及两个小姑子都在。

身怀六甲的谢氏正站在老太太面前拿帕子捂着脸哭,哭得跟为老太太送终似的。

听到王初芸来的动静,哭声一顿,拿手帕揩揩眼角,向老太太哭冤:“母亲,您可要为儿媳做主啊!”

这一声如泣如诉的,下头坐着的神态各异地瞥了王初芸一眼。

婆母魏氏目露担忧。

王初芸神色如常:“孙媳给祖母请安,给父亲、母亲请安,给大伯父、大伯母、二伯父、二伯母请安。”

请了一圈,安心坐到属于自己的玫瑰椅上。

老太太安抚谢氏,拍拍她的手背:“我自会为你做主。”

谢氏这才挺着孕肚坐下,屋子里安静下来。

老太太面无表情向王初芸道:“我听说,你最近想休息几日,把管家的活计交出来?”

这话一出,众人哪里不明白的,这是要夺王初芸的中馈,当家主母的位子只怕不保。

王初芸平日里那般上心,想来必定是将此事看得极为重要的,哪里肯轻易放权,只怕这容德堂又有人要哭了。

王初芸眉一颦,一副就要哭起来的模样:“也不知是谁把孙媳在自己房里的随口话拿到了祖母面前,诚然,孙媳近来身子确实不大好,前儿小温大夫也来瞧过,虽然风热之症消了,但身子也时常感觉乏,原想支撑支撑继续替祖母分忧,不想自己那点躲懒的私心竟叫祖母晓得了。”

老太太哼一声:“既然你想歇息,那便好好歇着,把对牌钥匙交给你二伯母吧。”

“啊?”谢氏一愣,“母亲,这……”

老太太对她笑道:“你放心,你如今身怀有孕,你二弟媳当家,自然不会再短了你什么。”

谢氏:“母亲,我是说……我……”

她的话被丈夫卿伯松打断:“夫人,既然母亲发话了,对牌钥匙交给二弟妹便好,你只管好好养身子。”

谢氏不再多言,但见坐在对面的老二媳妇徐氏一脸如沐春风,眼角的一颗泪痣都恨不得笑起来,她站起来见礼:“既然母亲叫我暂管,我必定竭尽全力,把咱们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

老太太抬手叫她坐下,又向王初芸道:“既然你身子不爽,接下来一个月便不用来我这里请安了。”

王初芸道:“谢祖母体恤。”

问完安,王初芸前脚回到清雅院,后脚徐氏便来取对牌钥匙了。

她是二房的续弦,进门后上有大房挡着,下有三房垫着,她夹在中间,老太太从来看不到她,她又眼角生着一颗泪痣,在老人眼里,这痣多少长得有些凄苦。

老人喜欢喜庆的模样,她便不大受待见,这会子算是捡漏了,心里别提多高兴。

王初芸叫丫鬟把账目与钥匙用一只箱子装着,给了徐氏。

徐氏拉着王初芸的手,一阵嘘寒问暖:“七郎媳妇放心,往后你多多休息,这些琐碎伤身的事啊,二伯母替你来。”

大仁大义安慰一通,抬着箱子兴高采烈走了。

甜桃叉着腰啐一口:“小人得志!”

夏树心思通透,思绪一转道:“这偌大的家,也不是谁说管就管得下来的。”

被夺权,这在谁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事,但王初芸却是一副无所谓模样,她闲闲喝了一口茶,舒心地叹气:“你们下午想去哪儿玩儿,咱们去景和班看戏怎么样?”

正说着话,外头有小丫鬟报:“奶奶,小温大夫来替你复诊了。”

王初芸诧异,复诊?她没请过啊?

不过还是将温青白唤了进来。

男子拎着太医院特制的红木药箱,逆着上午渐盛的日光,谦谦和和走进来,也不抬眼看她,只按着流程叫她坐下,伸手。

他的手指便搭到了她的手腕上。

这时候,外头小丫鬟又报:“奶奶,七爷回来了。”


卿伯松现有的孩子虽说老大老二都是男孩,但都是他的姨娘生的,他嫡出的是两位姑娘。

也正因为大房二房皆没有嫡出的男孙,是以在卿无尘中了探花后,老国公便把世子之位定给了嫡孙卿无尘。

也因此,在王初芸嫁进来不久,府上便把中馈交给了她。

上一世的王初芸,因着自己高嫁,无时无刻不谨小慎微,生怕被人挑出错来,府中大小事都事无巨细。

就拿这次宴请来说,上辈子这场宴就是她张罗的,为了给顾嘉惠母女接风,她每一道菜都把了关,还悄悄打听了母女二人的喜好,只是,还是出了岔子。

而这一世的这场宴请,老太太并未叫她准备,应该是上午纳妾这事,也觉得有些唐突尴尬,且中途她被卿无尘叫走了,后头也没来麻烦她,老太太自己便吩咐大厨房弄了两桌子席面出来。

她依稀记得,上辈子她办的这场宴请,还被老太太严词数落了一通,因为顾嘉惠吃虾过敏,她准备了虾仁粥。顾嘉惠吃了一口粥,过后便犯了喘症。

这一世的宴不是她办的了,她看了看已经上齐的席面,没有虾一类的菜,顾嘉惠应该也不会出事,这次总不会再骂到她的头上了。

主桌老太太发话:“今日府上的我的四姑娘回府,老身置办了这一屋席面,大家吃得尽兴,下午我还叫了春雨班,大家可以就在这水榭看戏,晚上无尘就回来了,咱们再热闹热闹,开宴吧。”

见老太太夹了头一筷子,大家才陆陆续续开始夹菜。

免不得觥筹交错敬来敬去一番,期间还夹杂了老辈儿们回忆从前的旧时光,一顿饭吃下来,也算热闹。

卿可心坐在王初芸旁边,姑娘一笑起来嘴角梨涡甜甜的,她歪着脑袋看王初芸:“嫂嫂身上真好闻,今日用的什么香?”

王初芸的香囊里不全是白兰,还有往日配的水云香,两厢味道一混,清雅中又带着一丝悠远的阳光气息,真真是好闻。

王初芸道:“你喜欢?我房里还有,待会给你和可瑷一人拿一个。”

卿可心欣喜地谢过。

那厢大房的三姑娘四姑娘以及二房的五姑娘和六姑娘见了,也纷纷找王初芸讨要,王初芸笑着说:“好好好,回头你们都去我屋里拿。”

五姑娘旁边是顾嘉惠:“嘉惠表妹,你要不要,待会儿咱们一起去七嫂房里取。”

结果话音刚落,顾嘉惠拿筷子的手就开始抖起来,很快筷子掉到桌子上,她开始大口喘息,双手捂着心口,仿佛呼吸不上来。

坏了,王初芸一瞧,这和上一世顾嘉惠吃了虾之后的症状一模一样。

她隐隐有一种不祥瑞的预感。

众人见状一阵慌乱,主桌那头听到动静,卿定雪赶忙跑过来扶住顾嘉惠。

“糟了,是她喘症犯了,”卿定雪忙道,“谁去叫叫大夫。”

王初芸当即点了个丫鬟去。

老太太赶过来,担忧地道:“这是怎么了?我这外孙女刚不还好好的吗?”

卿定雪道:“她这病已经两三年没发过了,怎么赶巧今儿发了,这可怎么办啊!”

不一会,大夫来了,诊了脉,忙拿银针在顾嘉惠手上的几处穴位刺了三针。

这时屋子里安静极了,都围着等顾嘉惠醒来。

王初芸环视周围,现下的场面,可以说和上辈子一模一样,似乎连大家站的位置都差不多。一种可怕的直觉油然而生。

不一会,顾嘉惠悠悠醒转,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嘉惠啊,你这是怎么了?这么久不犯病,怎么说喘就喘上了。”卿定雪急得都快哭了。

顾嘉惠声音发虚,有气无力道:“方才还好好的,好像是一阵风吹来,闻着一股香气,便觉得心口闷得慌。”

众人开始抽动鼻子闻。六姑娘突然道:“难道是七弟妹身上的味道?”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又聚焦到王初芸身上。

老太太走到她面前嗅了嗅,伸手:“拿出来,让我看看你用的香。”

王初芸只好解下香囊,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拉开抽绳,将里面的香料倒到手上,首先倒出了两三朵白兰。

卿定雪一看,忙道:“是了是了,她打小就闻不得这白兰的味儿,一闻便喘气。”

“那可真是遭罪了,这季节正是白兰开的时候,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太太说着,与卿定雪一起,把顾嘉惠扶着坐下,“嘉惠啊,你现在觉得如何?”

顾嘉惠弱声弱气道:“托外祖母的福,已经好多了。”

老太太又向王初芸,面对顾嘉惠时的慈祥神色微收:“你也是,平日里也没见你用什么香囊啊,怎么今儿想起用来,还好巧不巧塞了白兰进去。”

“见白兰开得好,便打了下来,谁知就这么巧。”王初芸说着招呼一个丫鬟,把香囊交给她,让她送回清雅园,“不过,方才嘉惠妹妹去过清雅园,那里有一整棵白兰,香味可不比我这香囊中的两三朵淡,嘉惠妹妹那时可有感到不舒服?”

顾嘉惠低着头,跟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我也不知道为何方才还好,这会却犯了病。”

氛围一时僵住。

老太太瞥了一眼王初芸,不大高兴:“这问的什么话,难不成你嘉惠妹妹能自己挑时辰犯喘?还不是身子骨自己的反应,好了好了,大家继续用膳吧。”

大夫去了,众人又接着用膳。

王初芸盯着还在那儿自己个儿给自己个儿顺气的顾嘉惠,一副西子捧心的娇弱模样,实在是让人我见犹怜,只可惜,她知道她的真实面目,因此半点愧疚与不忍都没有。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没了虾仁粥,居然还会因她随手摘的白兰上演与上一世相同的戏码。

下午听戏她没什么兴趣,打算回清雅园待着,临走却被老太太叫住:“你找人把府上的白兰树都砍了,你嘉惠妹妹往后有的是时候过来串门子,万一又闻到犯了疾可怎么办。”

王初芸有些吃惊地看向老太太,但还是应了下来。

砍树,砍就砍吧,她也无所谓。

她一回去便开始张罗,不一会,伐木的家丁就开工,头一棵便从清雅园开始。

家丁正快把树砍断时,外出集会的卿无尘突然回来了,一进清雅园就不禁蹙起了眉:“谁让砍这树的?”

负手走到王初芸身后:“为何要砍?”

家丁停了下来,王初芸转身,对上卿无尘:“是老太太叫砍的,新来的表姑娘闻了这花的味道要犯喘症。”

卿无尘一甩袖:“胡闹,你也不劝劝,府上这树少说也有十来棵,好好的都砍了?一棵树有一棵树的来由,砍了岂不可惜?”

来由?树有什么来由?难不成像写文章一样,还得给树找到出处不成?她暗讽地想。

可忽然,福至心灵地想起来,他们院里的,也就是刚被砍得摇摇欲坠的白兰树,是三年前他们刚成亲不久,去城外的普济寺求家宅安宁夫妻和睦,移栽回来的开光树,当时还是他们共同培的土,浇的第一瓢水。

那时还是小树,如今已经一层楼高了,还开了两年花。

方才本就已经快砍断的树,这会儿不堪承受,树干自行就轰地倒到了地上。


王初芸一顿,知道他是在说她刚刚在夜宴上借他的名头说出顾嘉惠对虾与白兰过敏之事。

她既然那么说,也不怕他兴师问罪,故作疑惑状:“没说过么?许是我记错了。想来这等小事夫君也不会放心上吧。”

女子脸上绽着笑,双眸里映着夜晚的灯火,像星子闪烁。

嗤,撒谎。

卿无尘蓦然俯身,幽幽松雪气息靠近,让王初芸始料不及,定在原地,不知他要做什么。

却见男子抬手,王初芸下意识低头,虽说他上辈子从未对她动过手,但他除了能文,武也习得不错,她还是有所忌惮的。

顷刻间,那手在自己的头顶略作停留,又收回。骨节分明的指节上便多了一朵粉瓣海棠。

兴许是方才路过哪处院子时,无意间掉到她发间的。

他拿起她的一只手,将海棠放到她掌心:“说谎总不好,下次,不要在我面前说谎。”

言罢便负手走去书房。

王初芸望着那道清绝背影,将手里的花扔到地上。不屑地想,上辈子你就不管我,这辈子想管,晚了。

进到房间里,陡然发现今日屋中的光线更加明亮一些,且颜色较平日里的烛光更偏黄绿,仿佛春日湖底。

她诧异地望向光源处,但见东西两壁上,不知何时一边多了一盏荷花琉璃灯,且是防风防雨四面包圆的那种,除非打开盖子吹灭,否则轻易碰不到火苗,她平日惯爱写字的长案上,也挑着一盏。

夏树进来为她整理床铺,王初芸问这灯哪儿来的。

夏树说:“是七爷叫星厌送来的,说这种灯不易走水。”

王初芸了然,想起昨晚自己衣袖被烧的事。

诚然,卿无尘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在外有身份地位,对内也能做到与妻子相敬如宾,但是,王初芸感受不到他的温度。

他是冷的,像冬日冰霜。哪怕在鱼水交欢之时,他也同样克制守礼,她与他在那样的时刻,更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某种关于繁衍的高级祭祀。

或许是他幼时在道观寄养过几年形成的脾性。

她躺上床,春桃与夏树将纱帐层层放下来,又去灭了三盏新琉璃灯,屋内只透进朦胧月光,一宿无言。

次日,王初芸不想去容德堂请安,便叫丫鬟传话说自己昨夜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祖母与母亲、婶婶,便不过去了。

卿无尘自然是一早便入了宫,她不去请安,早晨的时候便带着珩哥儿玩了半上午,到巳时许,各处的管事来报事务,又是一阵忙碌。

管厨房采买的张妈说,大房那边因大奶奶身怀六甲,日日要吃三盏燕窝,以及人参等一应炖补之物,现下又该采买人参鹿茸燕窝之类了。

王初芸端着茶盏埋头吹了两下面上的浮沫,抿一口,才道:“将大奶奶的这些吃食换些清淡的东西,莫要日日这般进补,要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

张妈面显为难:“这……只怕……”

王初芸道:“若大房有言语,我自晓得解释,你只管照我的话去办。”

张妈只好应下。

一上午充实得紧,坐在那儿听汇报都听得肩背发酸,更别说后面还要自己亲手打算盘珠子对账,等她忙完,站起来时真真是腰酸背痛。

她不住地垂着自己的肩与腰。

甜桃过来帮她捏胳膊:“累着了吧,这一家子都要奶奶管,奶奶也要多歇息,身体要紧。”

上辈子她可谓巴心巴肝地为这卫国公府每一个人着想,誓要做到处处稳妥,左右逢源,可到头来也不过一场空。

想一下,人活一世,还是得随性一点,先紧着自己些才好。

“是啊,还别说,若有谁想接这活儿啊就太好了,我也能好好休息几日。”

夏树走过来,见院子里还站着其他没来得及走的正在交账的几个丫鬟婆子,有一两个还在偷眼打量王初芸。

夏树向她们挥手:“你们都先回去吧,上午就这样了。”

丫鬟婆子这才前前后后退出去。

夏树过来低声道:“奶奶,方才那话只怕被听去了,往后可不能在外人面前说这些。”

王初芸笑她:“是是是,我的小管家。”

说得丫鬟们笑作了一团,日头正值中天,院子里一派和暖。

那厢,容德堂。

秦氏这边几个儿媳孙儿孙媳来来往往请安完离开后,便一把摔了杯子。

额上皱纹深深:“昨日叫她纳嘉惠,她还与我说同意,我当时还道她大度,今儿就不来请安了,原来是表面答应,背地里使小性儿,什么病了,我要瞧瞧是不是真病!”

身边的翠妈火上浇油:“八成是装的,今上午还在听各管事报事务,听说精神头如常。”

秦氏哼道:“去,把小温大夫请来,给她诊诊脉。”

翠妈差小厮去请了小温大夫,再亲自把小温大夫带去清雅园,对王初芸说:“老太太听说七奶奶病了,特意命老奴去请了小温大夫来瞧。”

王初芸坐在软榻上,一只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皱着眉,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劳烦翠妈妈替我谢过祖母。”

小温大夫温青白今年二十有三,其父乃太医院的太医令温长言,称之为大温大夫,从昨年开始小温大夫也在宫中供职,主要负责上京几家公爷侯爷的定期看诊,卫国公府便是他负责的其中之一。

他上前,王初芸伸出纤纤皓腕,放在脉诊上,温白青搭手号脉,再抬眼在王初芸脸上逡巡。

甜桃有些担忧地望着,生怕没诊出病来,翠妈又在一旁监视,万一老太太知道七奶奶是装病,可就不好了。

她一紧张就想掐东西,一只手无意掐住夏树的手,把夏树给掐疼了,挣脱开来,横她一眼。

“如何?”翠妈问。

温白青站起来:“并无大碍。”

此言一出,甜桃觉着自己要厥过去了,就连夏树也跟着紧张。

翠妈差点开始得意,却又听温青白道:“只是感了风热,待我写一副方子煎上一副药吃了便好。”

翠妈的脸一垮,寻思这还真病了?

甜桃与夏树都高兴,可算诊出了病来。

温青白被带到外间写方子,翠妈则不甘不愿地回容德堂复命去了。

温青白写好方子,交与甜桃:“一日三次煎服。”

交代完便要拎着药箱去。

夏树从里间出来传话道:“小温大夫,请留步,我们奶奶说,三日后醉仙楼一叙,请一杯酒水答谢您。”

温青白拱礼:“多谢好意,谢就不必了。”

待得他抬步要走,忽听一道久违的女子声音唤道:“青白哥哥。”


小丫鬟话音才毕,一身月白直裰的男子已经抬步走了进来。

王初芸一抬头,便见男子向这边望过来。

脉还没把完,她下意识收了手。

温青白的指尖一空,也收回手去,他起身,向卿无尘见礼:“世子。”

卿无尘走过去,把他才先的位子给坐了:“小温大夫,此次是来为我家夫人诊脉的?”

王初芸心说,人家一个大夫,不是来诊脉的是来干什么的?表面还是温和地笑着回答:“是我叫小温大夫来瞧瞧的。”

“既是这样,那还请小温大夫继续,”卿无尘忽又想起自己把别人座位坐了,起身道,“请。”

温青白拱礼:“世子请坐,已诊完脉了。”

卿无尘又从善如流坐下来:“那我家夫人身子如何?”

温青白道:“世子夫人有些阴亏血虚,来月事时常感到腹痛,在下这便下去开方子。”

说完,便拎着药箱与夏树退出去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卿无尘睨她一眼:“你来月事也同他讲?”

王初芸笑了笑:“小温大夫医术高超,只诊了诊脉便晓得我身上的病灶。”

卿无尘默了默,没再话下。

王初芸随口问道:“七爷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卿无尘道:“下午要出城办事,回来用午膳。”

王初芸回想了一下上辈子,这等日常琐事,她竟没有半分印象。

不过她敢确信,卿无尘从未在温青白替她诊脉时回来过。

或许她成了“变故”,从她重生之日起,这一世的故事,便已经不同。

不一会,夏树回来说:“小温大夫开好药方已经离开了。”

王初芸说好,让她下去抓药。

卿无尘端茶喝一口:“小温大夫毕竟是男子,若夫人要看一些不方便的病,我倒认得一位妇科圣手,只是他并非咱们国的人,远在域外。”

不大方便的病?嘁,神经。

“大夫面前无男女,没有什么方不方便的,小温大夫家离咱们近,我觉得挺方便。”

卿无尘:“可他毕竟是男子。”

王初芸故意道:“男子怎么了,我不歧视的。”

卿无尘:“……”

她忽而想到什么,提起兴趣道:“夫君方才说,你认得一位妇科圣手,他可会接生?”

卿无尘看向她:“你问这个做什么?”视线进一步下滑到她的肚子。

王初芸赶紧捂住自己的肚子。

卿无尘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

王初芸沉默片刻道:“近来你那位域外朋友可否请入上京来做做客?”



中午准备膳食,夏树来问王初芸想吃什么。

彼时卿无尘正在院子里练剑,惹得一院的紫薇花瓣纷飞如雪。

“七爷在,咱们准备些淡口的食物如何?”

王初芸却不干,她现在没空将就男人的口味:“不,我中午想吃牛肉古董羹,汤料多加辣。”

夏树犹豫道:“不另外准备点其他吃的么?”

“不必。”

小厨房动作快,点了菜没多久,一只铜锅便端了上来,里头的炭火正燃烧着,揭开锅盖,红彤彤的汤底飘香四溢,正咕咚咕咚冒泡泡。

王初芸咽咽口水,上辈子秉承夫君爱吃啥她便做啥菜的贤妻准则,嫁人后就没吃到过自己爱吃的东西,现在她也懒得下厨了,家里有厨子不用,非得自己动手,是她有福享不来吗?

牛肉被切成了薄片,血红血红的,王初芸用筷子挑起一片,涮进锅中,不一会儿便捞出来,放进碗碟里,一边吹一边吃。

白色的热气蒸腾着,在正午的阳光里显得热火朝天。

而就在她的对面,却仿佛坐了一尊冰山。

卿无尘看了看铜锅,再隔着热气看正吃得投入的女子。

他不禁蹙眉,缓缓拿起筷子伸向牛肉盘,夹起一块涮了许久,才捞出来。

肉上面裹了一层辣子。

他试探着,试探着,将烫好的牛肉塞入口中。

咀嚼一下,再咀嚼一下。

“咳咳咳——”他捂着嘴大咳不止。

王初芸慢条斯理嚼着刚塞嘴里的牛肉,目光闲适地睨向对面。

男子正弓着身子,不住狂咳,那张素来一板一眼、一本正经、不染纤尘的脸上,五官都拧成了一团,面红耳赤。

“夫君当心,快喝口茶压一压。”王初芸说着不过心的假关怀话,筷子又捞起一片火红的牛肉,吃得不亦乐乎。

卿无尘当真赶紧喝了口茶,好一会才缓过劲儿来。

他抬头,望见王初芸正满眼兴奋地看着一锅红彤彤的锅底,像个三天没吃饱饭的。

他豁然起身:“想起一件要紧事,夫人慢用,为夫先走了。”

王初芸目光跟随,见他快步出了房门,再透过窗子亲眼见他离开,忙向院子里的夏树和甜桃招手。

两个丫鬟疑惑地跑进来,她示意她们坐下。

“一起一起。”

两个丫鬟便开开心心坐下来,主仆三人围着铜锅,火热地吃起来。

“待会叫人去小温大夫府上,约他于老地方见。”

甜桃疑惑道:“刚不是才见了吗?”

王初芸道:“他今日来,必定是有事与我讲。”

甜桃道:“噢,明白了,方才七爷回来,小温大夫还没来得及与奶奶说话。”

下午出门,王初芸照样戴着幂篱,从国公府侧门出去,马车行驶到华清街的醉仙楼停下来。

街上人来人往,王初芸下车入内。

而就在街对面,另一辆马车也忽然驻足,车内人掀起车帘一角,正好看见王初芸与两个丫鬟的背影。

放下帘子,顾嘉惠坐正,一双丹凤眼阴恶地眯起。

“来人,去悄悄打探一下,方才进去的是不是国公府世子及世子夫人。”

若七表哥在,她势必要进去打声招呼,也算是与七表哥接触的机会。

不一会,仆从返回来报:“姑娘,无尘世子没在,只有世子夫人与两个丫鬟。”

顾嘉惠一听,略微失望。

“不过……”

仆从话锋一转,顾嘉惠提起一点兴趣:“不过什么?”

“不过,世子夫人的雅间内还有另一位公子。”

顾嘉惠挑眉,兴趣更甚:“当真?是谁?”

“是太医院太医令温长言之子,温青白。”


这立在人群里,指定第一个就看见他。

“爷,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出了大门,卿无尘跳上马鞍。

“去醉仙楼。”

星厌“啊”了一声,就见他驾马而去,忙不迭跟上。

王初芸那厢,早坐在二楼的雅间,听起了戏。

今日醉仙楼来了她老家随州戏班云间集的名角,千里红。

千里红虽为女子,但是唱生角的。

那扮相,那身段,在舞台上那么一站,那么一唱,气质丝毫不输给男子们。

王初芸还在闺阁的时候便听过一回千里红的戏,自那次后,便念念不忘了许久。

如今又得机会能听,她可不想错过。

今日唱的是一出《钗头凤》,千里红扮的自然是陆游,钗头凤曲调凄婉得紧,尤其是最后夫妻二人分别的场面,看得在场的人都不禁潸然泪下。

王初芸也拿着帕子擦泪,一旁的夏树和甜桃都快抱头痛哭了。

戏落幕后,王初芸让甜桃拿着赏钱,去找了千里红的班主,想约千里红一叙。

钱给够,班主自然会放人来。

不多时,千里红在甜桃的带领下,到了雅间。

千里红还没换戏服,依旧一副文人男子的装扮。

近处这样一看,王初芸越发觉得千里红风度翩翩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女子比男子还潇洒俊逸的啊!

“千老板请坐,看茶。”王初芸说。

千里红拱礼坐下:“夫人客气了。”

王初芸道:“千老板方才这曲《钗头凤》唱得实在好,昔年在随州时,便听千老板唱过一回。”

千里红说:“噢?夫人曾去过随州?”

“我便是随州人士。”

“那看来在下与夫人还是同乡。”

“不知千老板离开随州的时候,随河两岸的桃花开了没有?”

千里红说:“在下与戏班来上京时,随河两岸的桃花正好次第开了,粉叠烟漫,十分漂亮。”

王初芸怅然了一番,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想家的。

“千老板方才那唱腔可真真好听,我都想学一嗓子了。”

千里红笑笑:“若夫人愿意,在下也可教夫人一二。”

……

那厢,卿无尘已经赶到醉仙楼,小二来牵马,他则径直往二楼雅间去。

行至王初芸惯常定的雅间门口,忽又驻了足。

门扉并未关严,漏了一丝缝,他站在那里,透过门缝望向房内。

内里传来咿咿呀呀的戏曲唱腔,其中一个柔缓的且略显生涩的,是王初芸的声音。

里面的两个人,一个女子,另一个男子,正离得极近地、含情脉脉地,对唱。

听听唱的什么?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屋内,王初芸正唱得投入,忽然,雅间门被人大力踹开。

王初芸悚然一惊,向门口看去。

就见卿无尘裹挟着一身的冷意,缓步走了进来。

四目相触之间,王初芸忽然有一种被捉奸的错觉。

只因卿无尘的眼神,极尽审判意味。

这再次让她想到上辈子他对付刺客的时候。

此时夏树上前行礼:“爷怎么来了?”

卿无尘冷眼一瞥,夏树一惊,忙垂手退到了一边去。

王初芸挤出个笑:“爷怎么来了?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卿无尘已经走近,目光却没看她,而是移向了她身后的千里红:“这位公子是?”

王初芸正要介绍,千里红先开口道:“这位爷,在下是云间集的千里红。”

卿无尘从鼻腔里轻哼了一声:“原是个戏子。”

语气虽平静,但显得过分尖酸。

千里红倒没觉得怎么,淡然一笑。

卿无尘复又向王初芸:“为夫竟不知,夫人还有这等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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