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刘姨说珀西的衣服太脏,带他去洗了个澡,我请来自己的医生,帮他身上的伤口重新换了药。
尽管我看不见他,但从刘姨的描述来看,珀西的眉目清秀,是个很漂亮的小孩,一直叨念着他头发太长,非把他拉到院子里,说要亲自给他理发。
刘姨早年因为孩子生病,辞职回家照顾,最后也还是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她因为太过伤心,之后一直没能怀孕,老公就听从了婆家的意思,和她离婚了,刘姨见了珀西,大概跟我是一样的感觉吧……我特意跟厨房吩咐,从今天开始,以后早餐都做适合孩子吃的东西,话音刚落,衣摆就被人扯了扯,我勾起嘴角转过身,伸出手摸索,立刻摸到了一颗清爽的小脑袋。
“嗯,剪得真不错,刘姨小时候也给我剪过刘海,手艺宝刀未老呀!”
刘姨大笑一声:“那可不,小姐现在想剪,我也可以帮您哈!”
“刘姨,我要吃饭!”
我连忙拒绝,想起小时候那个刘海,捡的确实不怎么样,不过好在我的头发长得快,一周后就看不出来了。
轻轻抚摸着他整齐的刺猬头,凌乱的发丝早已经被刘姨收拾的服服帖帖,柔软的纱布贴在头和眼睛上,摸起来必之前更加乖巧了。
他似乎有些羞涩,低下头道:“嗯,小姐,不用特意做小孩的食物,我吃什么都可以……你叫我什么?”
我故意揪起他的一边耳朵,轻轻提了起来。
他急的英文都飚出来了,一叠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对劲,似乎是常年养成的一种自我保护习惯,他会在道歉后用力抱住脑袋,呼吸也变得急促。
我连忙送开手,轻抚他的后背,蹲下身道:“抱歉,我跟你开玩笑的,别紧张。”
他像小狗一样喘息了许久,感觉到他似乎平静袭来,我才揉了揉他的脸道,“别跟刘姨学,以后不准叫我小姐,听到了吗?”
他点了点头,掌心贴着我按在他脸颊上的手背,嗫嚅道:“那我叫你什么?”
我想起自己从未做过自我介绍,有点不好意思,“我叫林菲雅,你可以叫我林阿姨,或者叫我菲雅阿姨也可以,随便啦,只要别叫小姐。”
他似乎愣了一下,忽然抓紧我的手道:“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姐姐?
我愣住了,我嗓音粗哑,相貌也看不出年纪,但实实在在比他大了一轮还多,当姐姐实在有点装嫩的嫌疑,于是我果断拒绝,“不行,叫阿姨!”
他似乎很失落,声音蔫蔫儿的,很不情愿地样子,“菲雅……阿姨……”我握紧他的小手,摸索着起身,珀西很懂事,引着我来到餐桌前,还帮我挪开了凳子,待我坐好,便听见比隔壁椅子的响动,“等等……”我下意识出声制止,刘姨迅速接到,“娃儿坐这边,那是我们少爷的座位,呵呵……”珀西果然很懂事地绕道我的另一侧,拉开座椅,贴着我坐下。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问他:“平常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
话音刚落,他就动作起来,紧接着“啪嗒”几声,筷子掉在了地上。
他似乎不会用筷子?
刘姨给他换了叉子,他用起来顺手,席间一直往我的餐盘里堆食物,大概是觉得我看不见,想帮忙。
我默默吃完盘子里的食物,他吃完后,给我倒了杯茶,小心地送进我的手里,然后趁我喝茶的时候,小心试探道:“我……中午还能留下来吃饭吗……?”
我有点想笑,放下茶杯道:“可以,以后只要你想来我这,都可以来玩,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他忽然顿住了,半晌才道:“我们……是朋友?”
“嗯?”
我歪了歪头,有些不解,“你吃了我的话梅糖,我收了你的贝壳,那我现在还邀请你来家里吃饭,不是朋友是什么?”
他似乎有点激动,声音也有些哽咽:“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朋友……”他顿了顿,小声道:“我从来没有朋友,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菲雅阿姨,谢谢你!”
“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轻轻笑了笑,尽管不知道能活多久,但此时,我是开心的。
活着真好啊,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