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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夺我军功,重生嫡女屠了满门许靖央萧贺夜

我吃饱饱 著

女频言情连载

许夫人不解地看着他。“此话何意!?”“你还好意思问?我且问你,今日在国寺里闹事的彭虎,是谁找来的?”许夫人捂着脸,眼神忽而闪烁不定,心虚的睫毛发颤。许柔筝:“爹爹,这跟母亲无关……”“闭嘴!”威国公怒喝,“我只问她,让她自己说!”他生气时,看谁都不顺眼。事已至此,许夫人也不想再瞒着,索性彭虎必须解决,威国公肯定要知道!她揩去嘴角的血沫,扶着许柔筝的手站起来。“是我安排的,又如何?”“为什么!你破坏了靖央的名声和清白,对咱们威国公府有什么好处?”“老爷,我又没做错!如果不这么安排,你以为靖央那个脾气,会甘心嫁给吕家的公子吗?”许夫人说到这里,委屈地哭了出来。她满心满眼都是为了许家,结果还挨了威国公一巴掌。许夫人:“吕家身份低,那吕家公...

主角:许靖央萧贺夜   更新:2025-04-23 19: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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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许靖央萧贺夜的女频言情小说《全家夺我军功,重生嫡女屠了满门许靖央萧贺夜》,由网络作家“我吃饱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许夫人不解地看着他。“此话何意!?”“你还好意思问?我且问你,今日在国寺里闹事的彭虎,是谁找来的?”许夫人捂着脸,眼神忽而闪烁不定,心虚的睫毛发颤。许柔筝:“爹爹,这跟母亲无关……”“闭嘴!”威国公怒喝,“我只问她,让她自己说!”他生气时,看谁都不顺眼。事已至此,许夫人也不想再瞒着,索性彭虎必须解决,威国公肯定要知道!她揩去嘴角的血沫,扶着许柔筝的手站起来。“是我安排的,又如何?”“为什么!你破坏了靖央的名声和清白,对咱们威国公府有什么好处?”“老爷,我又没做错!如果不这么安排,你以为靖央那个脾气,会甘心嫁给吕家的公子吗?”许夫人说到这里,委屈地哭了出来。她满心满眼都是为了许家,结果还挨了威国公一巴掌。许夫人:“吕家身份低,那吕家公...

《全家夺我军功,重生嫡女屠了满门许靖央萧贺夜》精彩片段


许夫人不解地看着他。

“此话何意!?”

“你还好意思问?我且问你,今日在国寺里闹事的彭虎,是谁找来的?”

许夫人捂着脸,眼神忽而闪烁不定,心虚的睫毛发颤。

许柔筝:“爹爹,这跟母亲无关……”

“闭嘴!”威国公怒喝,“我只问她,让她自己说!”

他生气时,看谁都不顺眼。

事已至此,许夫人也不想再瞒着,索性彭虎必须解决,威国公肯定要知道!

她揩去嘴角的血沫,扶着许柔筝的手站起来。

“是我安排的,又如何?”

“为什么!你破坏了靖央的名声和清白,对咱们威国公府有什么好处?”

“老爷,我又没做错!如果不这么安排,你以为靖央那个脾气,会甘心嫁给吕家的公子吗?”

许夫人说到这里,委屈地哭了出来。

她满心满眼都是为了许家,结果还挨了威国公一巴掌。

许夫人:“吕家身份低,那吕家公子又是二娶过的,靖央必不肯依从这门亲事。”

“我就想着,叫彭虎先跟她传出些不好听的绯闻,到时候舆论逼迫,她不会好受。”

“这个时候再将吕家公子抬出来,这是她眼下能选择的唯一良配,靖央定会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同意这门亲事,我们将她送走,就轻而易举了。”

威国公狠狠拍桌,气得额头青筋毕露:“这就是你的主意?你这愚蠢的妇人,要做这种事也不跟我说一声,你可知,皇上都知道了,专门为此事传召我!”

许夫人惊讶:“这么小的事,也值当惊动皇上?”

不就是国寺里抓住一个登徒子的事吗,皇上还要亲自过问?

她忙问:“皇上可有为难老爷,他说了什么?”

一提这个,皇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皇上什么也没说,我甚至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正因为如此,事情才格外严重,皇上用软手段警告我,再有这样的事,他肯定绝不客气!”

叫他一直吃御膳,绝不是恩赐,而是一把悬在脑顶的铡刀。

仿佛在反复问威国公:知不知错?

威国公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全都是家中这个蠢妇害的!

“我没想到会闹的这么大……”许夫人后悔了。

她以为,最多是罗夫人知晓,而罗夫人性情严肃,并不爱说人长短。

谁能想到竟然连皇上都知道了。

“现在皇上觉得我们亏待寒儿的亲妹妹,等着我们拿态度!你自己瞧着办吧!”

威国公转身要走,许夫人连忙拽住他衣袖:“老爷,您不管了?可三弟妹还关在牢里,还有那彭虎,必须处理。”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威国公愤愤离去,再度把帘子甩的砰响。

许夫人脸色发白,踉跄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许柔筝看她紧攥自己的手,低声安抚:“母亲,您别着急,爹爹只是说气话,不会不管的。”

威国公比任何人都希望保全国公府的名声,他一定会让彭虎死。

许夫人眼泪簌簌,脸颊微肿,万分难受。

许柔筝:“大姐姐竟以死相逼,叫这事没法收场了。”

听到这话,许夫人立时含着泪问:“筝儿,你说这事我做错了吗?也是老爷同意将靖央嫁出去,我才早早地操办这件事。”

“那吕家公子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他算是他们那一房的独苗,靖央嫁过去就是主母,难道我还对不起她?”

许柔筝摇摇头:“母亲待她很好,爹爹也没怪你,只是怪咱们没提前跟他商量。”

许夫人兀自喃喃:“她都二十又四了,吕家是她能选择的最好的门第,放眼整个京城名门,谁会要个老姑娘!”

“又是从边关回来的,就是长得有些姿色,但规矩很差,我都是为了她啊,怎么没人理解我的苦心。”

许夫人边说,边哭得厉害。

最后更是拍打心口,想将堵在喉咙的那一口淤堵之气舒出去。

她嫁给威国公二十多年,从未挨过他的打。

今天彻底将她的面子打落了。

越想,许夫人越觉得一口气上不来,心头的位置突突跳。

许靖央就是她生的讨债鬼。

许夫人哎的一声没叹完,就昏死过去。

瞧着她面如金纸,从椅子上滑倒,许柔筝惊呼:“快来人!母亲晕倒了!”

主院一整夜兵荒马乱,许靖央却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她门窗紧闭,长公主身边的张嬷嬷上门慰问,许夫人病着不出席,府邸里没有女主人招待贵客,让威国公很是头疼。

不得已,他亲自见了张嬷嬷,许靖央身边的竹影也在。

“国公爷,”张嬷嬷行礼,“许大小姐的身子可还好?长公主命老奴送来这些补品。”

威国公脸色满是疲惫:“有劳长公主挂念,小女高烧不退,今日还昏昏沉沉地歇着,等她好起来,定叫她去亲自给长公主谢恩。”

张嬷嬷连连摆手:“您言重了,长公主叮嘱许大小姐千万养好身子,老奴也得多嘴一句,国公爷您是许大小姐的父亲,只有您疼她,她才好得更快些。”

威国公被皇帝整怕了,更不敢得罪长公主身边的老嬷嬷。

不管张嬷嬷说什么,他都只能不停地点头:“……是,是,我肯定会多多关心她。”

张嬷嬷留下两箱礼品告辞,竹影被吩咐送她到门口。

待威国公走了,张嬷嬷才主动问竹影:“许大小姐一切都好吧?如有难处,可一定要说,我们殿下会为她做主的。”

竹影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嬷嬷说的奴婢明白,也多亏还有长公主殿下想着大小姐,我们大小姐这次心伤狠了,昨夜高烧时哭个不停,还剪了自己的一撮头发,若不是奴婢拦着,都怕大小姐会寻短见……”

张嬷嬷吓了一跳。

她忙问:“这样严重?叫郎中来看没有?”

“看过了,”竹影回答得模棱两可,“涉及大小姐清白之事,夫人处理得不轻不重,换做是谁都会难受。”

张嬷嬷感同身受。

女儿家的清白乃是大事,被登徒子污蔑,又被身边的丫鬟背叛,听说许夫人还想压着不报官。

碰上这样的娘,许大小姐真可怜!

张嬷嬷感慨道:“你可一定要劝你们大小姐想开,若有委屈,就来长公主府,殿下会为许大小姐撑腰。”

“多谢嬷嬷,也谢过长公主。”

竹影将张嬷嬷送到国公府门口,皇后派人从宫里送来的慰问也到了。

而且还是皇后身边的大姑姑亲自出马。

张嬷嬷跟对方打了个照面,都是微微一笑,彼此行礼后擦肩而过。

待回到长公主府,宴会正热热闹闹地进行。

长公主看见张嬷嬷回来,起身借口更衣,就去了内阁里。

“东西都送去了?可有见到许大小姐的面?”长公主问。

张嬷嬷摇头:“威国公府乱成一锅粥了,连主母许夫人都病了,是威国公亲自接见的奴婢,看他的样子,许大小姐病得不轻。”

“不过,奴婢离开国公府时,看见皇后娘娘的人也到了。”

正在整理发钗的长公主,手微微顿住。

她眼眸微微流转乌光:“张嬷嬷,你说这个许靖央,会不会是装病?借机能跟本宫避嫌,又可以不得罪皇后。”


又过四五日,威国公识趣地带着许夫人来看望许靖央了。

正月底的时节,窗外的桃树已经蒙生花苞。

晨起时天气尚好,故而竹影将门窗大敞,让一片暖意融融的春光流泻进屋内。

许靖央坐在窗下的位置,跟威国公对坐,中间隔着红木矮几。

倒是许夫人没了坐处,竹影搬了个椅子过来叫她坐。

许夫人神情变得很难看。

她瞧向威国公,他也好似没看见,于是只能咬着牙,气闷地坐下来。

心口又觉得堵得慌了。

要不是威国公说,这事必须亲自跟许靖央解决清楚,她绝对不会来。

“靖央,”威国公一开口,语气难得温和,“你看,你母亲在国寺里,也为你跪了这么多日,求佛保你身体健康顺遂,你如今可好全了吧?”

许靖央端着茶盏,听言立刻放下,佯装惊讶:“母亲日日去跪国寺么?”

许夫人脸色更僵。

全府都知道的事,偏她许靖央充耳不闻,故意看她日日受苦!

许夫人勉强笑了笑:“只要你身体好起来,让为娘割块肉都愿意,靖央,你别怪娘,彭虎那件事发生的太突然,我是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许靖央瞧着她:“不瞒母亲,郎中说我伤了心神,至今病情反反复复总是不好。”

“听闻坊间有秘方,能解我的症状,是要亲生母亲剜肉做药引,母亲可愿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许夫人眼睛瞪圆:“你,你说什么?”

连威国公都有些骇然。

“靖央,这方法太过怪异,她好歹是你母亲!”

许靖央却嗤的一声笑出来。

她生的清冷英气,不笑时很严肃,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杀气,盘亘在眉宇间,叫人害怕。

偏偏她一笑,冲散那样的戾气,却没有让人觉得有多么亲近。

“我逗母亲玩的,即便病死,也不敢让母亲真掉块肉。”

听许靖央说得阴阳怪气,许夫人面色不太好看。

不过,许靖央也打算见好就收了。

她很想许夫人继续在国寺里跪着,哪怕跪到死,都是她欠自己的。

可舆论早就渐渐偏向了这个可怜的母亲。

说她为了女儿的身体,在神佛跟前长跪不起。

许靖央若是再不好起来,世俗议论的人就会变成她了。

“既然父亲母亲来了,我正巧有一件事要商量,母亲先前派来的丫鬟太不顶事,我想自己挑一批下人。”

许靖央说自己有要求的时候,原本威国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听她只是说要一批下人,他才不动声色舒口气。

“这算什么难处,一会就让……”他想说许夫人,但话到嘴边,顿时改口,“让管家带几个手脚麻利的家生奴给你挑。”

许靖央却道:“父亲得再给我角门的钥匙。”

“绝对不行!”许夫人直接拒绝,“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拿家里的钥匙,容易乱套。”

许靖央面不改色:“父亲,我每每想出门,都要经过母亲的同意,几次将我扣留家中,可听说柔筝妹妹那天夜里,拿着对牌就出去了。”

“倘若这家里的规矩,只是束缚我一人的,那还不如请父亲母亲直说呢。”

许夫人听言,眉心陡然一跳。

威国公惊讶:“柔筝何时漏夜出去的?”

站在许夫人身后的青嬷嬷,马上跪了下来。

“老爷,夫人,那夜夫人突犯心疾,柔筝小姐才连夜出府去买药。”

“已过子时,药铺皆关,她从哪儿买的药?”许靖央反问。

青嬷嬷僵了僵,摇头:“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

许靖央:“她出门的时候,母亲又昏着,莫非是青嬷嬷给的钥匙?”

青嬷嬷脸色大变:“老奴岂敢随便做主,是柔筝小姐着急,说性命攸关,她素来知道钥匙放在何处,故而拿着就走了。”

当然不敢说是许夫人默许的。

威国公大掌拍桌,动了几分火气。

“她还有没有规矩?”又说许夫人,“你将她惯得无法无天,对牌钥匙都敢胡拿?”

若出了什么差错,整个威国公府的后宅,就如同筛子一样任人闯入。

许夫人一脸无辜:“老爷,虽说筝儿胆子太大,可是事急从权,筝儿也是为了我的身体。”

“她看我昏倒,顾不得那些,这些日子更是守在我身边照顾。”

“真恨不得她是我生的,亲骨肉也不过如此了!”说着,许夫人掩面,殷切地哭了两声。

言下之意,是许靖央跟许柔筝相比,差得太远了。

岂料许靖央语气幽幽:“她这次可以用母亲的名头,下次也可以,用久了,是真是假也无人分清了,到时府邸里因此出事,是怪她还是怪母亲?”

威国公忽然一个激灵,似乎想到了什么。

许夫人还不知道怎么反驳的时候,他就对许靖央肃声说:“钥匙肯定是不能给你,但是也不会再纵容柔筝半点!”

“靖央你权且放心,这府邸里,你才是大小姐,为父始终向着你,倘若你要出门,跟门房说一声,无人敢拦。”

话已至此,许靖央稍稍点头。

威国公带着许夫人走了。

竹影进来:“大小姐,看夫人的架势,似乎知道柔筝小姐是从哪儿取的药。”

许靖央神色冷淡:“我说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么?”

“奴婢都安排下去了,一定万无一失。”

“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阮妈妈也推上管事的位置,在厨房里我们有个自己人,以后会更方便。”

回到主院里的许夫人还没开口,威国公就已经厉色道:“你对柔筝太纵容了。”

许夫人抿唇:“筝儿知道分寸,就是靖央心眼狭隘,她打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不是为我的身体担心,而是想要告状,这个孩子心太狠,养不熟!”

威国公负手踱步,听到这句话,立刻重重道:“你还不明白?靖央觉得你偏心!”

“我看,索性把柔筝送到庄子上去养着,别再接回来了。”


潘姨娘院子着火的事,都是许靖央策划的。

许靖央知道许夫人对潘姨娘趁机固宠不满,但也暂时腾不出手来专门去收拾姨娘。

所以故意让阮妈妈在做饭的时辰,占用大灶给潘姨娘煮燕窝。

由此,青嬷嬷找到发难的机会,马上惩治阮妈妈。

后面阮妈妈趁着送燕窝时,引燃房屋,在暗处看着火势烧起来,才去救人。

威国公病的厉害,许夫人焦头烂额,没有人怀疑到她头上。

“起来吧,竹影总跟我提你,之前我刚回府落难,你给过我们吃食,这份恩情,我一直记着。”

阮妈妈受宠若惊,连忙磕头:“大小姐,您言重了,能为您做事,是老奴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感觉大小姐和颜悦色的说话,可那样平静清冷的面貌下,像是藏着一颗杀伐果断的心。

让人不敢随意招惹,唯恐人头落地。

竹影将阮妈妈搀扶起来:“阮妈妈,您别一直跪着,咱们以后是一条船上的人,可得同心同德才好。”

“自然,这是自然。”阮妈妈连连点头。

许靖央又问:“你在府邸里有没有弟兄或者孩子?”

阮妈妈忙说:“有,老奴有个弟弟,在前院跑腿。”

“让他替我递道信出去。”

傍晚。

许夫人正在伺候威国公喝药。

管家来禀:“老爷,官府来人了。”

许夫人喂药的手一抖,问:“为何而来?”

管家:“他们听说府邸里遭大火,烧毁了一座院子,还差点让国公爷身陷危险,虽然没有人报案,但是他们要按照章程彻查,避免有人故意为之。”

威国公看向许夫人:“你去招待一番,家中意外起火,没有那么严重,别传开了不好听。”

尤其是他在小妾院子里,贪多误事,就怕传到外面以后,让大家误以为他酒色上头。

许夫人立刻带着管家去了。

三名官差站在前院里,为首那人看见许夫人,拱手:“在下姓张,得知国公府走水,故而来彻查一番。”

许夫人含笑:“是不小心打翻了烛台而已,无需劳动三位差役。”

张捕快八字胡,一脸严肃:“国公夫人,此事若是有人故意放火,非同小可,下官等人既然来了,还是彻查清楚得好,以免皇上问起,责怪我们办事不力。”

许夫人笑容僵了僵。

心想,什么皇上责怪,为了这种小事,皇上犯得着亲自过问?

这些官差经常这样,四处打听谁家出了矛盾、乱子,若遇到火灾、命案这样的事,马上插手来管。

无非是为了从中得到一点银子,主人家通常都会给他们点茶水费。

谁让现在天下太平,盗贼都少了许多,官差们没有油水可捞,当然把主意打到了这些高门贵户头上。

如今威国公府树大招风,这些人闻风而动也没办法。

许夫人只好做了个手势:“请。”

三名官差去了潘姨娘的院子。

之前烧的破破烂烂的残垣断壁,已经陆陆续续被清理出去了。

现在只剩下黑漆漆的地基,和一些烧黑的断梁没有处理。

官差检查了一圈,没什么发现,扭头跟许夫人道:“事发时,还有谁在?”

“只有潘姨娘和我们老爷。”

“姨娘人在哪儿?”

“挨了打,送去庄子上了。”许夫人压抑着心头的不耐烦。

“她伺候国公爷,身边也没留两个人伺候?”

许夫人顿了一下:“有个丫鬟,当时不在,应当是偷懒去了,所以早已被家法处置,打死后丢了出去。”

官差狐疑地看着她:“刚出事就打死,为何不审问审问?”

许夫人面不改色:“阁下,我们府邸走水,乃是意外,这里是国公府,又不是衙门,犯了错就审,太费精力,那丫鬟看管不力导致起大火,才是她真正的错处,当然打死处置了。”

事已至此,官差也知道没什么可查的地方。

他们拱手:“既然国公夫人笃定是意外,那下官等人告退。”

许夫人让管家送他们,顺带取了点银子犒劳他们跑这一趟,自己则回到威国公的卧房里。

威国公:“官差来查了,都问了些什么?”

“哦,没什么,他们就看了看烧坏的院子,就走了,这些人为钱来的。”许夫人回答的敷衍。

她不愿意多说,就怕威国公想到那天丫鬟为何不在房内,再去查到潘姨娘的丫鬟身上,会牵扯出许多她不想让威国公知道的事。

许夫人却不知道,她这个隐晦的态度,反倒是引起威国公的怀疑。

当晚,许靖央拿着抄好的佛经,去了主院。

她双手交给许夫人:“母亲让抄写的佛经,已经抄好了。”

威国公从榻上支起身子,有些不满:“事情分轻重缓急,你怎么这点都不明白?早让你进宫替我去请太医,你还留在家里抄什么经。”

许靖央垂眸,面色平静:“母亲多番叮嘱催促,我不敢耽搁。”

威国公责怪的眼神扫向许夫人。

却见她收起经书,漫不经心说:“我也不知道老爷叫靖央去宫里,要是早知道,我肯定不让她抄经,哪儿想到这孩子如此实心眼。”

她看向许靖央,反而责怪她:“靖央,你看看,你这不是耽误你爹爹病情吗?”

威国公一掌拍在床沿边:“我倒下,这家里就没个顶用的人?”

没想到这么一动,牵扯到腿上的痛感,他又喊疼。

许夫人连忙站起来:“厨房的药应该炖好了,我这就去看看。”

经过许靖央时,她冷声叮嘱了句:“要是没别的事,你就回你的房间去,别在这里添乱。”

“我自然不会添乱,经书抄完,我明日去宫里为父亲请太医。”

听到这话,威国公面色好点了,但许夫人却眼神冷了冷。

当着威国公的面,她没说什么,直接挑帘出去了。

待她走后,威国公才将许靖央叫到跟前。

“今天官差来府邸里查看着火的院子,这事你可知道?”

“知道,但不清楚他们怎么查的,怎么了父亲?”许靖央问。

威国公看了一眼外头,他压低声音:“你替我去打听打听,官差到底说了什么。”

许靖央扬眉:“父亲担心,起火的事另有隐情?”

“原本是不怀疑的,但你母亲……总之,你先去帮我问清楚,再来告诉我。”

听威国公这么说,许靖央若有所思,忽而道:“父亲这么说,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

威国公抬头:“什么事?”


许靖央没急着管,晾了一会。

等桂妈妈来请她的时候,她才不慌不忙放下毛笔。

“将她两人叫进来。”许靖央说。

片刻后,桂妈妈将满脸指甲印的秋云和冬云带进来了。

两个人脸上、脖子,都被抓出了道道血痕,衣裳也撕扯得不成样子。

秋云更惨烈一点,头发都乱了。

“怎么回事儿?在大小姐的院子里还敢闹,你们两个懂不懂规矩!”竹影呵斥。

秋云含着泪说:“奴婢也不知怎么得罪冬云了,她竟然将烧着的蜡烛扔在奴婢身上,奴婢气不过,跟她理论几句,她就先动手了!”

她指着自己的脸上:“大小姐,您看看她给奴婢挖的。”

冬云咬牙切齿:“谁让你跟大小姐说我的坏话?肯定是你说了什么,否则大小姐为何要撤了我的对牌。”

“秋云,你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我提你,你哪有机会在大小姐跟前伺候,忘恩负义的东西!”

“好了,都别吵了,”许靖央发话,清冷英气的面孔神情淡淡,“这事是冬云做得不对,来人,将她捆了,打五十棍。”

秋冬二人同时愕然抬头,怔怔地看着许靖央。

等竹影来拖人的时候,冬云才恍然回过神,拼命挣扎。

“大小姐,奴婢知错了,大小姐……”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也想挨板子?”竹影呵斥院子里的家丁。

许靖央漆黑如深渊的凤眸扫过站在门口的桂妈妈,桂妈妈打了个激灵,倏而回过神来。

“快,帮忙!”桂妈妈低下头,也帮忙捆住冬云。

他们将冬云拖去院子里打,竹影拿帕子堵了她的嘴。

第一棍下去,冬云就感到不对劲,嘴里一直“唔唔”地叫嚷,声嘶力竭。

五十棍最严重也是打断骨头而已,可现在这两个家丁的力道,竟是照着打碎她内脏去的!

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她求救的眼神扫向桂妈妈,却见桂妈妈束手束脚地站在旁边。

春云和夏云也从房间里出来了,远远地瞧着,没有上来帮忙。

冬云眼泪溢出来。

夫人不是说演戏给大小姐看么?竟然假戏真做,要把她活活打死!

二少爷快来救她呀……

屋内,许靖央扶着秋云颤抖的手:“起来吧,这件事不怪你,你是我看重的人,她敢对你甩脸色,便是给我难堪。”

秋云克制住心中的惧怕,低头道:“奴婢何德何能……”

“秋云,其实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你跟她们三人不同,”许靖央打断她的话,“春云主意大,比较自私,夏云只听她的,冬云心思太活泛,年纪小也担不住事。”

许靖央:“唯有你,话少心静,我很欣赏这样的丫鬟,以后除了库房,我这内室也交你掌管。”

秋云扑通一声跪下:“多谢大小姐器重,奴婢一定竭尽全力。”

外面棍子落在冬云身上,那邦邦的动静,起先还让秋云心头发颤。

但渐渐地,她适应了。

夫人既然叫她们不惜代价讨好大小姐,骗取她的信任,死一个冬云也应当。

主院许夫人的屋内,青嬷嬷快步进来。

“夫人,奴婢找人去飘花院看了看,冬云下半身血淋淋的,再打就要不行了。”

坐在许夫人身边的许鸣铮沉不住气,猛地站起来要往外走。

“干什么!”许夫人拽住他,肃声,“坐下!”

许鸣铮:“母亲!冬云是我的人,本来这件事过后,想收她做通房丫鬟,她若真被打死怎么办?”

许夫人闭了闭眼,感到心累。

她自己的儿子,怎么就这般没远见。

倒是许柔筝起身,拉着许鸣铮的袖子,轻柔地按着他坐回椅上。

“铮哥儿,冬云不过是个丫鬟,若能获得靖央姐姐信任,以后母亲管教她,就方便许多,何况,好看的丫鬟多的是。”

四个丫鬟故意表现内讧,总算让许靖央放松警惕,选择保全秋云。

许鸣铮咬牙:“冬云若真死了,我不会放过许靖央!”

许夫人看他一眼,叮嘱:“你可别胡乱生事,我必会收拾她,到时你再想出口气,都随你,在此之前别轻举妄动!”

“知道了。”许鸣铮低下头,很沮丧。

冬云他是很喜欢的,白嫩清秀,会逗趣,还灵动。

飘花院里,五十棍打完,冬云一动不动。

竹影上去试探鼻息,面无表情回头,告诉桂妈妈。

“冬云不经打,五十棍就死了,你找人拖下去吧。”

桂妈妈不敢反抗,大小姐说打死就打死,夫人也不出面。

看来,冬云已经成为弃子。

冬云的尸身被带走了,秋云经过庭院的时候,看见小厮们在扫那团血,她忍了忍,没干呕出来,捧着许靖央给的金银首饰,回到自己屋中。

夜色深深,竹影打来热水给许靖央沐浴。

“大小姐,奴婢按照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大夫人也派人送来了您要的东西。”

“好,”许靖央轻轻摸着锁骨下面的那道暗疤,“接下来,你就将内室全权交给秋云,给她机会单独待着。”

“奴婢明白,不过奴婢很好奇,小姐是怎么知道,秋云和冬云两人是故意吵架给您做戏看的?”

许靖央笑了。

漆黑凤眸,瞧着撩起来的水珠。

“因为我知道,不管母亲做什么,目的都是为了针对我,自然能分辨。”

秋云和冬云争执,可以私底下,也可以明面上,却偏偏要故意给她知道。

这点手段,许靖央觉得不够看。

接下来的日子,秋云得到许靖央的“信任”以后,频频自由出入内室。

竹影也不约束她,更没有再向从前那样盯着她了。

正月十二这天,许夫人派了青嬷嬷来,跟许靖央说后日全家一块去国寺里敬香。

许靖央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竹影:“大房大夫人那边派人来悄悄问,国寺进香的时候,可需要她帮小姐做点什么?”

许靖央坐在桌边垂眸,袖袍宽大,她擦拭宝剑,白刃冷锋倒映出她凤眸。

“什么都不用做,让她叫上玉哥儿一起便好。”

“是。”

傍晚,许靖央正在练字。

忽然她笔锋微顿。

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警觉,让她敏锐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

那人就在院子里。


竹影和张嬷嬷都愣住了。

马车里静坐听见喧哗的许靖央,心如明镜。

前世她回来的时候,也遭到了门房的阻拦。

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许柔筝顶替了她的身份成为大小姐。

她还以为是门房不认得她,刻意刁难。

言辞激烈间,她对家仆动了手,最后父母听见动静,生怕引来周围邻里,不得不将她带了进去。

但之后许靖央听到他们向邻里解释,是来了一户远房穷亲戚,上门打秋风。

回自己家,还要畏首畏尾。

这辈子,许靖央要他们将她好好地请进去!

那厢竹影道:“大小姐刚从边疆回来,还带着将军的遗物,怎会今早就到了?”

张嬷嬷也说:“是与不是,叫你们老爷夫人出来瞧一眼,不就知晓了吗?”

门房瞧了张嬷嬷一眼,又看了看她们身后的马车。

今日长公主出行,有意低调,马车上连标识也没有,更瞧不出奢华。

“我们老爷夫人事忙,怎么可能什么人都见?”门房眼高于顶,不屑的语气呼之欲出。

“你这奴仆,好不讲规矩。”张嬷嬷有些恼了。

她跟在长公主身边多年,走到哪儿都受人尊敬,何曾遇到过敢将她拒之门外的刁奴?

许靖央挑帘,声音不大,却能叫外面的人听见。

“父亲和娘前段时间派人来边疆接我,一同送哥哥的衣冠回京,我与仆从走失,才耽误了时间回来,你一问管家便知。”

门房直接道,“我们大小姐一直养在庄子上,老爷夫人也从未派人去边疆,你是哪来的赝货,敢冒充大小姐,再不走小心我报官!”

长公主不动声色看向许靖央。

“你身上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吗?”

“没有……小女与家仆走丢,连钱财都所剩无几。”许靖央佯装容颜苍白。

其实这话不假,她在边疆以男子的身份,过了十年,哪里还有什么信物。

长公主眼里涌现狐疑。

就在这时,门房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吵嚷什么,不知老爷夫人今日见贵客吗?”

“青嬷嬷,您总算来了,外面来了个女子,非说是咱们大小姐。”

头戴银钗,脚步外八的青嬷嬷,顿时一步迈出,走到门口。

她生的一双凌厉刻薄的吊梢眉,看谁都恶狠狠的。

因着她当年是许靖央母亲的陪嫁,这些年在许府也是说一不二的管事嬷嬷,颇有威望。

然而,当许靖央挑帘,青嬷嬷朝她看过来的时候,那双吊梢眉意外地抖了抖。

青嬷嬷看着许靖央长到十四岁,不可能不认识她的模样,即便许靖央已在边疆饱经风霜。

但,青嬷嬷只是顿了一下,就清了清嗓。

“怎么又来一伙骗子?前不久,还有人说怀了咱们少爷的遗腹子,带着孕肚就想来求名分呢!”

她又指着门房骂:“大少爷刚战死,骗子都喜欢编撰身份来占便宜,怎么还不赶紧打出门去?”

门房挨骂,瞪着竹影:“这位是我们夫人身边的掌事嬷嬷,她都说不是,还能有假?快滚!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一番话,顿时让长公主嘴角紧绷。

她看许靖央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和善了。

“姑娘,我已将你送到这里,剩下的事,你便自己同许府处理吧。”长公主对着许靖央冷冷开口。

许靖央也没有犹豫,起身后平和道谢。

“这其中想必有误会,小女先谢过长公主殿下今日搭救,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长公主面色很冷,不为所动。

许靖央扶着酸痛的膝盖,身形单薄地下了马车。

天气晦暗,许靖央站在眼前时,青嬷嬷彻底看清楚了她的样貌,不由自主地暗中掐紧了指尖。

真的是大小姐,她竟然没有死,还回来了!

许靖央望着她,英气秀美的面孔微微一笑:“青嬷嬷,你怎么连我都不认得了,快去跟爹爹娘亲说一声,我回来了。”

青嬷嬷偏过头:“果真是个骗子,来人,将她捆了送去见官!”

府邸里冲出许多家丁。

上辈子就是在这个时候,她跟门房等人动手,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那时她以为是青嬷嬷老眼昏花,所以也没有认出她。

现在想来,青嬷嬷早就得了母亲的授意。

为了那泼天权贵能稳稳握在手心里,一家人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即便她真的回来,也不能善了。

捆了送官只是体面的说法,如果真从了,下场多半只有死路一条。

但,许靖央没有反抗,只是感到意外惊呼:“你们干什么?青嬷嬷,是我啊!”

竹影扑上前护着她:“不许欺负小姐!”

主仆两人却被一起推搡摔倒,包袱掉在地上散开,露出一件带血的男装,还有一把原本挂在长枪上的红缨。

张嬷嬷见她们受欺负,正要说话,马车里的长公主却道:“张嬷嬷,咱们也该走了。”

张嬷嬷只能回马车去。

“快捆!别脏了咱们许府的门庭。”青嬷嬷语气更加决绝,仿佛掌握了生杀大权。

长公主的马车还没走,便听到巷子里传来哒哒如奔雷般的马蹄声。

一名穿着盔甲的威武男子,带着四个兵卒率马逼近。

许是赶路没有停歇,他身上披挂风霜,让铁锈红的薄铠都蒙了一层白!

当他看见许靖央被家丁按着时,目眦欲裂,马匹还没站稳脚,他便已经跳了下来。

“混账东西,放开大小姐!”男人一鞭子甩过来,带着虎啸般的呼喝。

霎那间,几个家丁脸上皮开肉绽。

张嬷嬷忙跟长公主说——

“殿下,那是神策将军身边的副将,韩豹!”


许靖央不习惯别人这么近距离地亲昵搂抱。

她皱眉,用手按着他的脑瓜推远了点。

“你去捡十个一模一样的落叶,我就考虑教你。”

小公子飞快答应了,朝外面的院子跑去。

他走了,庭院总算安静下来。

郭荣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这小子自打送来,谁的话也不听,难得肯听你的。”

“是谁家孩子,能让大师父亲自教授?”

许靖央记得,郭荣多年前就不再收徒了。

郭荣笑了笑:“一个贵人,你坐,我给你泡杯热茶。”

上辈子她死时,她的两位师父已经接连去世了。

如果他们还在,说不定她还不会死得那么惨。

“来,央丫头,喝茶。”郭荣端着茶盘过来,在她身旁坐下了。

一杯热茶下肚,郭荣先笑着说:“你变沉稳了,看来还是边关的风沙历练人啊。”

他不知道许靖央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事,只以为她当真跟着兄长去了边关。

许靖央却苦笑:“大师父,我遇到难事了。”

“怎么?”郭荣严肃起来。

许靖央简单将自己的处境讲了一遍,略过许多细节,只讲了她母亲如何偏疼许柔筝。

“我母亲要收养许柔筝,过几日就会开祠堂请族老,我要朝你借个人,一个在朝中颇有势力,能替我说公道话的人。”

这是她今日出门的真正目的。

许靖央记得,上辈子皇后办宫宴,主要是为了顺承皇上的意思,犒劳许家。

在那之前,为了让许柔筝能顺理成章的,以许家女儿的身份进宫,威国公和许夫人为她开祠堂,上族谱。

由此,上辈子许柔筝直接顶替了许靖央的身份,彻底成为了许家的大小姐。

这辈子,许靖央不可能让她们把此事办成,她需要帮手。

郭荣沉默良久。

许靖央提这个要求,其实是犯了他的忌讳。

当年先帝去世后新帝登基,为了肃清先帝势力,开拓政策,杀了好几个老臣。

郭荣身为御林军大统领,能从那样凶险的环境里,急流勇退,靠的就是敏锐的觉察力。

他从不惹祸上身,除非迫不得已。

郭荣:“央丫头,你知道师父为什么能活到七十岁还安然无恙吗?”

“因为您聪慧。”

“不,是因为为师从不掺和别人家的闲事。”

许靖央默然一瞬:“大师父,阿兄去世,许柔筝同我抢嫡妹的身份,她身后有全家相助,而我一无所有,我需要借力。”

郭荣品茶良久,放下茶盏:“你替我教会那个皮猴儿暗器,我就帮你这个忙。”

“这孩子是谁家送来的?”

“一位贵人,所以我不好推辞啊,可为师一把年纪,教得力不从心。”郭荣叹气。

“好,我来教他,大师父准备请谁去我家帮忙?”

郭荣笑起来:“这个你就别管了,师父有的是人脉。”

许靖央抿了抿唇:“我教那孩子,会很严格。”

“贵人说了,不管用什么办法,能让他学会一样就算成功。”

得了郭荣这句话,许靖央心里有数了。

她走去那位小公子面前,看他还在专心致志挑选树叶。

“你不用找了,这世上没有相同的树叶。”

“谁说没有,我一定给你找到,到时候你要说话算数!”

“没有叶子,我也能教你,不过……你有银子吗?”

小公子瞬间站起来,黑乎乎的大眼睛是亮晶晶的色彩。

“有啊,你要收拜师费?”他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拿着,够不够,不够我还有。”

许靖央本来只是想象征地收个五两,没想到七岁的孩子出手就是一百两。

她沉默一瞬,看来这真是一位了不得的贵人的孩子。

这孩子出身富贵,不知能不能吃苦。

教得不好,就是辜负了贵人的委托。

“我做你的武师父,会很严格。”

“我不怕!你教会我,我天天给你银子,我父……亲有的是钱。”

这样的口吻,若不是他年纪还小,许靖央都要把他当成纨绔了。

“那好,我以后每五天来这里一次,这五天里,你先练扎马步,什么时候身形稳定不晃悠,我再教你下一步。”

“扎马步有什么好学的?”小家伙反抗起来。

许靖央让他扎个马步来瞧瞧,他顿时摆出马步来,架势十足,还挺标准。

但是,撑不了几个瞬息,就开始双腿发抖哆嗦。

许靖央笑了,她生得英气清冷,笑起来更冷。

小公子以为自己受到了嘲笑,攥起拳头:“不许笑!我只是没站稳。”

许靖央:“扎马步是为了稳下盘,若要暗器准,身子自然不能抖,你先练吧。”

她出来有些时候了,得回去了。

临走前,他们互换姓名,小公子告诉她,自己叫安棠。

许靖央回忆了一遍京城里的王孙贵族,没有姓安的。

她暂时放下心来,想来大师父也不会特别坑她。

二师父玄明特地将她送到门口。

许靖央简单寒暄问候,便跟玄明告辞,上了马车回府。

她把银票交给了竹影,让她去多买点焕颜膏的药材。

回到家以后,许靖央发现人人脸上都昂扬着笑意。

她让竹影去打听。

不一会竹影回来:“大小姐,咱们离府后没多久,宫里的圣旨就来了,皇后娘娘邀请夫人带着小姐,十日后进宫参宴。”

“夫人高兴之下,奖赏院子里所有仆从这个月的月钱翻倍。”

许靖央冷笑。

拿着她功名换来的银子,大大方方地打赏下人,却连她院子里的炭火都要克扣。

还想借着机会,把许柔筝录上族谱,让她以许家大小姐的身份进宫领赏。

她们真以为能得偿所愿?

“竹影,你悄悄替我去办件事。”许靖央压低声音,一番吩咐交代。


他们都知道,许靖央一向孝顺。

不然也不会十四岁那年,就敢挑大梁,女扮男装去替父从军。

威国公自信地认为,他的话,许靖央一定会听。

许靖央抿着淡白的唇,看着许夫人。

许夫人这才站起来,抹了眼泪,朝许靖央走来。

“靖央,你是长姐,我们既然收养了柔筝,她就是你妹妹,她……”

许夫人想拉住许靖央的手,却摸到了她手指上粗糙的茧子。

那一瞬间,许夫人声音僵住,手更像触电般收了回来。

许靖央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其实心里怎会不懂,上辈子母亲看到她身上的伤痕,便会撇开头。

那时许靖央以为是心疼她。

后来她才听到,母亲跟青嬷嬷说:“她自小主意大,性格也要强,不像筝儿那样需要人心疼。”

许靖央在边疆这十年,从籍籍无名的小兵,到兵马神策大将军。

她是靠着血和汗拼上去的。

她没有许柔筝那样细腻的肌肤,没有她如葱指般白嫩的手掌。

许靖央朝长公主躬身:“长公主殿下,请您网开一面吧。”

倒在地上的许柔筝,含着泪眼抬头。

长公主:“你要为她求情?”

许靖央抱着那血衣和红缨。

“柔筝既已经被父母收养,便是我的二妹妹,父亲说得对,我理应为二妹妹求情。”

“不过,这次回来,我还带着引领阿兄亡魂归家的使命,二妹妹那一身大红色,确实不妥。”

“所以我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就让二妹妹对着阿兄的衣冠,磕满九十九个响头。”

许柔筝猛地出声:“什么?”

许靖央语气柔和,仿佛充满悲悯。

“这样阿兄泉下有知,能感慨你的一片诚心,便不会怪你穿错衣裳了。”

许夫人几乎要跳起来,都有些破音地说:“我的寒儿统领千军万马,绝不会为了一件衣服,就这么刁难自个儿的妹妹!”

神策大将军,名许靖寒,这是许靖央为自己起的名字。

许柔筝更是哭得梨花带雨:“大姐姐,你这是要我的性命,你是不是怪我占了位置,让下人误以为我才是大小姐,给你难堪?”

“若是这样,我现下就可以一头撞死,绝不叫大姐姐委屈,但我们同为女子,你不能这样折辱我啊。”

威国公:“靖央!你别得理不饶人,明日传遍京城,影响的是你兄长的身后名!”

许靖央语气淡淡:“二妹妹,给我阿兄磕头,怎么就是折辱了?”

一句话,彻底钉死许柔筝。

长公主终于开口:“是该好好磕头忏悔,神策大将军为大燕立下汗马功劳,若今日皇上在此,只会比本宫惩戒得更厉害。”

许家人知道,长公主说的是真的。

听说当年,皇上身为质子时,被敌国君主逼迫钻胯下,受尽屈辱。

而神策大将军剿灭敌国,逼敌国君主剃发自尽,万军观瞻,这可是直接替皇上出了一口恶气。

若是知道许柔筝敢在全城守孝的时候,穿红袍,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许夫人也彻底没了办法,只能掩面哭泣。

威国公理智更甚:“筝儿,那你就跪吧……”

许靖央让竹影将血衣和红缨摆在门口。

她先跪下来,哽咽道:“阿兄,我们到家了。”

待要起来的时候,身形一晃,竹影连忙扶住她。

“小姐,您跪了一路,可不能再跪了。”

“快些进屋去,你这孩子再不心疼自己,本宫都要心疼了。”长公主说。

听了长公主的话,威国公如梦方醒,连忙招呼许靖央进府。

当务之急,是要稳住许靖央,免得她在长公主面前乱说话!

昌平侯夫人不想蹚浑水,今日来,差点得罪长公主,她心里也气闷得很,觉得威国公一家都没规矩。

于是,昌平侯夫人匆匆告辞,走之前,还不忘要走给许柔筝的佛珠。

长公主命张嬷嬷看着许柔筝磕头。

一群人呼啦啦地进门,连韩豹都以悼念的名义,进府给神策大将军的牌位上香。

祠堂里。

神策大将军的牌位,早已摆在了所有列祖列宗的最上面。

许靖央仰头看着,香火缥缈,牌位上“许靖寒”的名字,遥远又模糊。

许府全家都一直是中庸类型,没出过特别优秀的人才。

在许靖央替父从军之前,威国公的官职不过是三品巡防武将军。

是个可有可无的散官,若不是靠着祖荫,早就被替换了下来。

许靖央在边疆拼命的那十年,把全家拔升到了威国公这个九代世袭的爵位上,从此跻身权贵望族。

这样的富贵荣华,怪不得他们宁愿她真的死了,而不是顶着一张跟神策大将军一模一样的脸回来。

长公主也来上了一炷香,就被威国公夫妇请去了正堂。

他们想要为许柔筝求情。

便只剩下许靖央,和韩豹在祠堂里。

竹影退去了门外。

许靖央借着香火,将袖子里的密信抽出来引燃。

那是韩豹给她的回信,告诉她自己会立刻动身,来京城跟她汇合。

上辈子她刚回家的时候,也是韩豹回京述职的日子。

韩豹曾借着给神策大将军上香的名义,来府邸上拜访,却没能见到许靖央,只看到了许柔筝。

当时韩豹许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曾传密信给许靖央,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可那时,她还想着不能暴露身份连累家人,连韩豹的信都没有回。

所以重生回来,许靖央第一个就想到了他。

“将军,您让末将销毁的那些信物,末将不舍,已经妥善保管了起来,倘若您需要,末将随时带回来给您。”韩豹在她身后低声说。

许靖央缓缓点头:“神策军已经由宁王负责了,王爷个性杀伐果断,你和雷川两个人,务必听从王爷吩咐,带领兄弟们驻守好边关。”

雷川便是她的第二个心腹,跟韩豹一样,是她的左右手。

“是!但将军,您永远是末将心中的大帅。”

“你走吧,好不容易回一趟京城,回去看看你的妻儿。”

提到妻儿,韩豹眼里涌起感慨之色:“多谢将军!”

许靖央年纪比他小,能把他和雷川都收服,不仅靠拳脚本事,还有收拢人心。

雷川没有家室,韩豹却在参军之前就有妻子和一对可爱的子女。

所以每三年的回京述职,许靖央都会批准他在京城多待一个月。

只要皇帝不追查,她对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韩豹知道自己受了恩情,对她更加忠心耿耿。

长公主坐了一会,等许柔筝磕了三十多个头昏了过去,才走。

许靖央陪着父母去相送。

临走前,长公主意味深长跟许靖央说:“若有难处,就来寻本宫。”

长公主一走,全家没有人顾得上她,全都去照顾许柔筝了。

许夫人更是让人直接把许柔筝送到主院,她要亲自照顾。

许靖央不慌不忙,带着竹影去了她从前住的院子。

十四岁那年她住的飘花院,如今已经成为了许柔筝的住处。

对此,许靖央只有一句话——

“竹影,该砸的砸,该扔的扔,一个时辰之后,我要休息。”


许夫人望着她,发疯的神情渐渐隐没,露出一副嘲冷的模样。

“许靖央,你果然心狠,”她擦去泪水,撑着床榻,摇晃起身,“你今日这么做,可要想好了,你是女儿家,迟早要嫁出去的,你的婚姻大事还捏在我手里。”

许靖央静静地看她:“所以呢,母亲?”

许夫人:“所以我必须提醒你,有时候太逆反,是没有好下场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这种话,母亲没说烦,我也听烦了,”许靖央直言,“管家钥匙,母亲交出来吧。”

许夫人看她油盐不进,眼神彻底阴翳,如同盯着陌生人那样,憎恶地看着她。

竹影一直在院子外等着许靖央。

看见许靖央出来以后,她连忙迎上去。

“大小姐,夫人怎么说?”

许靖央将从袖子里拿出一串管家钥匙,递给竹影:“你先拿着,等大伯母将甬道打通,再给她。”

竹影有些惊讶:“夫人竟然肯给?奴婢还以为她至少要闹个翻天覆地才行。”

“她现在不会这么做,因为她自知理亏,怕真的触怒父亲,许柔筝就再也回不来了。”

许靖央又说:“你同阮妈妈通个气,每日将膳食送到母亲房间里。”

“是,”竹影颔首,也不由得叹气,“可惜了。”

“可惜什么?”

“柔筝小姐只是被送去庄子上,早晚会回来,方才奴婢听管家说,二少爷发了疯似的去追马车了。”

许靖央粉淡的嘴唇抿出一声嗤笑,颇为讥讽。

“他舍不得许柔筝,那才是他的好姐姐,纵着他胡作非为,当然不希望她走。”

“二少爷真是分不清是非。”

“他分不清最好。”许靖央若有所思。

今日发生的事,定会让许柔筝明白,跟许家的家业相比,她不过是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玩物。

以许柔筝强烈的记恨心,肯定会心存芥蒂,她是否还会老老实实孝顺许夫人,还两说。

就盼望着她不安分,给许夫人添麻烦,许靖央就能找到更多的机会,让他们互相撕咬。

竹影:“听说潘姨娘也在那个庄子上。”

许靖央回过神,眉眼垂了垂:“你派人去庄子上跟潘姨娘说一声,她,还有府邸里那些妾室之所以无法生育,是因为许柔筝从神婆那儿得了绝孕药。”

“许柔筝用这样腌臜的手段向母亲表示孝心,害了她们一辈子。至于潘姨娘会不会信,又会怎么做,就看她自己了。”

竹影点头:“奴婢懂了。”

管家的身影等在垂花门的位置,看见许靖央走来,他连忙迎上前。

“青嬷嬷不配合,总挣扎,刚刚叫奴才打了两个嘴巴子。”一上来,他就讨好地说。

许靖央嗯声点头,气质清冷:“丁管家,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竹影又掏出一锭银子,管家还是不肯接。

他瞧着许靖央笑,也不走,只说:“能为大小姐效力,奴才当然得事事办妥当,只是这以后……”

许靖央明白他的意思。

“我母亲身体不适,要好好地休养,之后大伯母会来接管后宅,你放心,我会跟她说,你仍是这个大院的管家,她带来的人,不能越去你头上。”

管家听到这话,直接给许靖央跪了下来:“承蒙大小姐信任,您说什么是什么,奴才全按您的吩咐,愿意为您鞍前马后效劳。”

许靖央叫竹影扶他起来:“柔筝妹妹送走了,我那弟弟铮哥儿定是最舍不得的人,要是以后他叫马车,要去庄子上送东西,你可别拦着他,跟我说声便是。”

管家连连点头:“奴才晓得。”

许靖央带着竹影走远了,每隔几步,就有丫鬟婆子专门停下来,郑重其事地朝她行礼。

跟她刚回府的时候相比,下人们恭敬多了,甚至都多了一丝畏惧。

要说之前,这些人不知道大小姐的能耐,只知道她有个神策大将军亲妹妹的头衔,却不得夫人重视,所以下人们也跟着忽视她。

可现在,谁敢看轻大小姐?

连管家钥匙都能从夫人的手中拿走,谁现在能去伺候大小姐,那才是前途无量!

管家看着许靖央的背影,不由得摇头感慨:“这府邸要换主子了。”

太子从威国公府离开,并没有马上回东宫,而是让马车转道,去了长公主府。

适时,长公主正在庭院里浇花,她时常喜欢亲手侍弄这些花草,满园牡丹,养的格外用心。

刚开春的正月末,天气还算幽凉,牡丹能开实属不容易,幸而长公主养着许多巧手花匠,才能让这满园姹紫嫣红。

“给姑姑请安。”太子玉树临风,顺着,往那一站就格外温如润玉。

“钧儿。”长公主欣喜一唤。

她立刻将金剪交给下人,快步走来,亲切握住太子的手:“去过威国公府了?”

“刚从他们府邸里出来。”

长公主引着他去曲水流觞旁边的雅亭里,宫奴端上牡丹茶,长公主亲手为太子斟了一杯。

“有了王院判的诊治,威国公的腿脚应当有希望治好吧?”长公主问。

太子脸色平静:“王院判虽去了,但威国公并无腿疾。”

长公主动作一顿:“哦?”

太子将当时情况明说,长公主轻轻皱了下眉。

“小小的一个国公府,刚成为新贵,还不算百年世家,就斗的那么厉害,可见棘手。”太子语气有些冷。

长公主倒是笑了笑:“各个家族都是如此,揭开那鲜亮的外衣,里子都差不多……你见过许大小姐了?”

“见到了,”太子想起许靖央的表现,只是一笑,“正如姑姑所说,她聪明独立,只是在家中并不得宠,甚至全家合力排挤,实在有些奇怪。”

长公主徐徐倒茶:“说奇怪,倒也不奇怪,本宫能猜中一二,这许家大小姐身为女子,宁愿千里迢迢去边关追随她兄长,也不愿留在京城家中,多半自幼便受到轻视与排挤。”

“她不被许家人接受,这才最好,利于我们接近她,神策军认的是她阿兄许靖寒,自然对许靖央格外照顾,无论许家被册封多么高的门阀,神策大将军这五个字才是他们家的护身符。”

“而你,钧儿,若你能纳她为侧妃,便是如虎添翼,地位何愁不稳?”长公主音量低柔,被掩盖在徐徐落下的茶水声中。

太子没说话,只喝茶。

长公主知道他心里有数,笑容饱满端庄:“今晚留下来用膳吧,本宫将夜儿也叫来,你们兄弟俩也好些日子没见了。”


祠堂院落里。

吉时要到了,将近九十岁的族老发话:“起坛!”

所谓起坛,便是在祠堂门口点燃祖坛里的香火,敬告祖先三炷香。

等三炷香燃完,也没有意外发生,便代表祖先同意此事。

到那个时候就可以开祠堂的门了。

许柔筝望着那三炷香,黑瞳里炯炯有光。

她激动地在袖下捏紧了自己的手。

等她成为真正的许家女,她便能彻底在京城立足,顶着名门贵女的头衔,所有事都会好办得多……

就在这时,管家仓促跑来,在威国公身边压低声音:“老爷,大老爷来了,说在前厅等您过去。”

威国公皱眉:“仪式都开始了,他还在前厅干什么,叫他过来。”

管家为难,手挡在嘴上,声音低了又低。

“可是大老爷说,您不过去,他就带着大小姐过来。”

威国公眉心一跳,看了一眼满院族亲,跟身旁的高大人道:“大人,我去处理点琐事。”

“爹爹怎么走了?”许柔筝问许夫人。

起坛这么重要的时候,他怎么能离开。

母女俩都看见,威国公面色沉沉地带管家走了。

许夫人转了转眼神:“筝儿,你留在此处,青嬷嬷陪着你,娘去看看什么事。”

她也悄然离场。

正厅里,许家大老爷拄着拐杖,一声暴呵:“我不同意许柔筝入族谱!”

威国公不满:“大哥,你喊什么喊,我又不是让你养她,我自己收养还不行?”

“靖央不同意就是不行!你们要将许柔筝记成靖寒的嫡妹,我原以为是经过靖央的同意,但你们瞒着她,这事对吗?”

“是啊,许柔筝在族谱上成了许大小姐,那大姐姐怎么办?”许靖姿跟着附和。

没想到被威国公凝了一眼:“靖姿,快扶着你爹坐下,他本来就身体不好,别再让他气着。”

说完,他扭头就训斥旁边的许靖央。

“让你去找乳母,你还敢回来惹事,以为有人撑腰,我就不敢罚你?许靖央,你竟如此没规矩!”

许靖央站在他面前,满目失望,神情冰冷。

“父亲凭什么指责我,你们要收养许柔筝,我从未说过不可以。”

“可你们竟要在族谱上,将她记成大小姐,还说是阿兄的同胎胞妹,是打算让她来替代我么?”

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心里有鬼的人,当即受到了刺激。

“胡说!”威国公暴呵如雷。

门口也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靖央!你怎敢乱说话,筝儿不争不抢,你为什么偏偏容不下她。”

许夫人进来了,看着许靖央,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不在的日子里,都是筝儿陪着我们,替你孝顺膝下,还治好了你爹爹的腿,难道她就不值得上咱们家的族谱?”

许靖央冷冷:“她做的这些,足以替代我在许家的身份?”

她一语双关,许夫人瞬时语塞,看了一眼不明真相的许家大老爷。

威国公:“叫她大小姐,只是借着你阿兄的名头,毕竟柔筝对咱们有恩啊。”

许夫人扶额很苦恼的样子:“我不想告诉你,就是怕你闹,你看,你果然不依不饶,自从你回来没有一次让我省心。”

许靖央抿着唇:“你们若将我当成一家人,早就实情相告,而不是用乳母诓骗我出去,我也不会这么生气。”

许家大老爷跟着点头:“太过分了,二弟,我没想到你们能做出这种事,为什么非要两个孩子争一个身份?”

“我没考虑那么多,只是个名头,有什么要紧的?”威国公狡辩。

许靖央不退不让:“当然要紧,许府大小姐说出去竟是两个人,旁人怎么区分?”

“若父亲母亲铁了心要她顶替我的身份,那就请你们先将我和阿兄的名字剔除族谱。”

“放肆!”威国公虎目圆瞪,目眦欲裂,“你还敢攀扯你阿兄?你要走一个人走!”

许家大老爷一把将许靖央拽到身后。

“靖央,大伯在这,谁也不能将你从族谱里剔除,除非我死了!”

他看着威国公:“二弟,你要是这么糊涂,我现在就去告诉族老,我不同意这门认亲,让别家的女儿来抢自家孩子的身份,绝对不可能。”

许靖央看着大伯为她据理力争的背影,不由得怔了怔。

大房和二房的关系,其实很差。

许靖央听说,在她还没有出生之前,大伯中了武榜眼,在京城中声名鹊起,前途不可估量。

但她父亲仗着大伯的名声,在外面跟别人争强斗狠时,打断了对方的胳膊。

他打了人,就躲回了家里,大伯去给他平事的时候,被对方叫护院围攻,打坏了一腿,至今都跛着。

那时大伯才刚刚成婚,大伯母来她家,想一起联合告御状。

可没想到,她爹娘打听到对方找了太傅的关系,顿时不敢招惹,拒绝了大伯母的提议。

就这样,两家结仇了。

大伯如陨落的新星,浑浑噩噩了好几年,身体也日益消瘦,连孩子都没有。

许靖央八岁的时候,大伯和大伯母才有了第一个孩子,也就是许靖姿。

这样的家仇,使得许家老夫人过世后,许大夫人直接堵死了两家相连的甬道。

也就许靖央她大伯不想怪罪弟弟,这么多年了,偶尔逢年过节还是互相走动。

从前许靖央在京城时,听从母亲的话,很少跟大伯一家来往。

倒是大伯看见她,从来都是和蔼地笑。

说她们全家欠大伯的也不为过。

要是……大伯是她的父亲,她可能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了。

想到这里,许靖央忽而有些难过。

威国公和许大老爷争执不下,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终于,威国公道:“大哥,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就这一件事你还不能答应我?”

三姑娘许靖姿突地出声:“谁说没求过,我娘说当初你招惹了人,就求我爹爹……”

威国公连忙打断:“那都是过往的事了!”

许夫人深吸一口气:“这样吧,大哥,今日族老和族亲都来了,户部侍郎大人也在,我们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否则全京城都要看我们许家的笑柄。”

“今日先让筝儿入族谱,她序齿排名的事,我再跟老爷好好商议。”

威国公跟着点头:“大哥,你再拦着,就是你不厚道了。”

许家大老爷没说话,因为他也没有再反驳的余地。

他只是回头看了看许靖央,是一种可怜她的目光。

因为他也听得出来,这些话不过是威国公夫妇俩的托词。

就在这时。

管家匆匆跑来——

“老爷,夫人,户部尚书崔大人来了,说是也要帮忙见证认亲,已经去祠堂院了!”

威国公和许夫人对视一眼,心中大喜。

崔家,那可是皇后的母家啊!

“大哥,你看,贵人都来了,这件事就先这样办吧!”威国公没空再耽搁,连忙赶去祠堂院迎接贵人。

许靖央在心里猜,难道这就是她大师父帮她请来的帮手?

来得正好。

“靖央……事已至此,大伯也没办法了,你若受了委屈,就跟大伯说。”

“爹爹,跟你说有什么用,二叔二婶也不会听你的呀。”许靖姿又说大实话了。

许靖央倒是温和一笑:“今日大伯能为我说话,我已经很感激了,既然阻拦不了,那就接受,我们一起去看柔筝妹妹上族谱吧。”

三人也跟着去了祠堂院。

远远地,看见一群人围着户部尚书崔大人。

他身旁还站着一个身形高挑冷峻的男子。

大氅烈烈,他穿着一身玄色衣袍,金冠束发,气质很是出挑。

许靖央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她觉得那个人,有点面熟。

只见户部侍郎高大人,对着那玄色衣袍的男子拱手作揖,一脸讨好的笑。

男子只是抬了抬手,打断他即将说出口的问候。

“今日我不是主客,崔大人才是。”

态度很冷,声音更是沉稳干练。

许靖央在看清楚他样貌的瞬间,脚步僵住,犹如冰封。

对方也朝她看来,那一刻,他望着她,忽而眯起薄眸。

许靖央的心在砰砰打鼓。

是宁王萧贺夜!!!

他何时回京的?

之前的泓山一战,她带兵包抄敌军,与他汇合。

也是在那次,她为他挡过一支穿心箭,他见过她的脸。

可,这个时候宁王应该在边关接手神策军,为何会提前回京?!


夜色深浓,皇宫里四处灯火通明。

威国公被大太监领着进入外殿的暖阁候着。

一般臣子都等在这里,等待皇上召见,再过三道门才能进御书房。

本以为皇上召见他是有要事相商,没想到威国公进入暖阁,先是闻到一阵饭香,随后便看见满桌佳肴。

“公公,这是……?”威国公不解。

大太监拱手,笑得圆滑,不露情绪:“皇上所赐,请国公爷用膳。”

此时已过傍晚,威国公被传召以后直接从府衙进宫,还没来得及用膳。

他心中难免升起几分得意。

皇上真是器重他,怕他没吃饭,还先赐他用膳。

威国公拱手,朝御书房的方向作揖:“臣,谢过皇上体恤。”

他撩袍坐下,净手后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大太监笑眯眯地看着,不一会走了出去。

这期间,威国公想了很多。

自从神策大将军战死,皇上犒劳了他们家许多,功名连连拔升不说,还给予各种优待。

原本他是非常不赞同许靖央贸然假死回京的。

可现在看来,她这一步棋走得真是妙极!

正因为神策大将军逝世,皇上才会把他没有享受到的恩荣,赏赐给他的家人们。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威国公用完膳了,正要起身,却见暖阁门敞开,宫女们端着喷香佳肴鱼贯而入。

威国公愣了愣:“怎么还有?”

大太监跟进来,含笑:“皇上赐给国公爷的,请用膳。”

威国公忙说:“刚刚臣吃过了,多谢皇上,已经饱了。”

但是,不管他说什么,大太监依旧是那句。

“皇上所赐,国公爷吃完便可以回去了。”

威国公压下心中的困惑,重新坐了下来。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老实地拿起筷子饭碗。

这次他没有吃完,那群宫女又端着菜肴进来了。

大太监依旧是那副笑容:“国公爷,吃完以后就可以回去了。”

威国公筷子都要拿不稳了。

“公公,臣真的吃不下了,请问皇上何时才能召见臣?”

大太监却只是含笑:“您用膳吧,皇上这会儿无暇召见,只是吩咐国公爷用过膳就能出宫。”

这些菜根本吃不完!

宫女们动不动就端着新菜进来,威国公哪里还吃得下?

他硬着头皮塞了几口,竟觉得想吐。

原本喷香的菜肴,在他眼里成了折磨。

那些饭菜已经堵在了喉咙眼!

偏偏这是皇上赏赐,他不敢吐,大太监站在门口,他硬着头皮吃完了。

谁料,饭桌刚空,那些宫女又来了!

威国公这回慌张站起身,险些把身后的椅子都带倒。

“公公,徐公公!”威国公急忙喊道,“是不是臣做错了什么,惹皇上不悦,还请公公明示。”

大太监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眼尾皱纹深深。

“国公爷,您误会皇上的一番好意了。”

“是,是,臣该死,皇上赏赐,臣竟无福消受,还恳请公公指条明路,看在臣那长子的面子上。”

威国公说几句话,都要停顿片刻,否则就能吐出来。

高大的身躯,微微黝黑的面庞,简直憋得胀红。

快吐了,他实在是不能再吃了,哪怕给大太监跪下来都好。

看他确实到了极限,大太监微微一笑,这才松口。

他使了个眼神,宫女们自觉退出去。

“国公爷,这些饭菜,除夕那夜皇上曾赏赐给许大小姐。”

“是,这个臣知道,”威国公忽而反应过来,肃声,“难道是臣那个不孝的丫头哪里做得不好,惹皇上不高兴了?”

大太监笑呵呵地看着他:“哪儿能,皇上惋惜神策大将军战死,对他胞妹许大小姐那可是极为看重。”

“正因为这样,皇上才不愿看见许大小姐受委屈啊。”

威国公更是一头雾水了:“她受委屈?何时的事?”

大太监反而瞧着他:“今日国公爷夫人带着大小姐去国寺进香,发生了什么,您还不知?”

威国公瞬间如同被点醒。

原来症结在这里!

看来是闹出乱子,把皇上都惊动了。

“臣这就归家,询问清楚。”

“国公爷可要好好待许大小姐,否则皇上再过问……”

“臣明白利害关系,靖央是臣的长女,疼爱都来不及,更不会看着她受委屈而不管!”

说罢,威国公拱手,大太监这才侧开身子,允许他离开暖阁。

一路上,威国公都绷着面色,紧紧抿唇。

等上了轿子离宫,到无人的街道角落,他才让小厮们停下来。

高大的身躯刚窜出轿子,就扶着墙呕吐起来。

半条魂都吓没了,背后一片冷汗津津。

夜色更深了。

许夫人在屋内来回踱步,时不时朝院子里看一眼。

青嬷嬷守在她身旁:“夫人,您先休息吧,时辰不早了。”

“老爷到现在都没回来,我哪里睡得着。”许夫人拧着帕子。

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按照平时,威国公早已归府了。

怎么现在还没回来?也不派个小厮回府说一声。

这时,门帘被人挑起,许夫人带着希冀的眼神看过去。

原来是她的小丫鬟,说:“柔筝小姐来了。”

许柔筝捧着暖炉走进来,卸去披风,担心问:“母亲,爹爹还没回来吗?”

“没有,”许夫人有些泄气,“得再等等。”

许柔筝皱起柳眉:“官府那边至今不肯放人,三婶还没回来,母亲,若爹爹一直没回家,咱们得先派人去官府打点。”

要是让彭虎说出不该说的,她们就完了。

许夫人也正是想到这茬,刚要说话,门帘被人狠狠掀了起来。

咣的一声,帘子砸在旁边的门框上。

许夫人和许柔筝吓了一跳,朝门口看去。

威国公脸色黑沉沉地走进来。

“老爷,你总算回来了,”许夫人走过去,解释道,“今日去国寺进香,发生了一件事,你那好女儿靖央,她竟然……”

啪!

许夫人话都没说完,威国公就重重地扇了她一巴掌。

他本就是习武之人,手劲哪怕收着,也比寻常人要厉害。

许夫人被他打得猝不及防,朝旁边跌去,扑倒花瓶。

哗啦一声,四分五裂。

许柔筝和青嬷嬷都惊住了。

“母亲!”许柔筝去搀扶她。

许夫人捂着脸,发丝狼狈地垂在面颊边。

“老爷?你打我?”她不可置信地瞧着威国公。

威国公指着她,目眦欲裂地怒喝:“你险些害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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