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刻,我爹才彻底松开桎梏我的手腕,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浊气,满脸得意。
周围人看来的眼神带着嫉妒和惧怕,看向我的眼神也从戒备转为同情。
我浑身难受,日光照在身上,可我只觉得身子像坠入冰窖一样冷,不断地打着寒颤:爹,我能不能回去躺着?
我耳朵疼。
站在左边的王伯侧头看过来,身子一下子弹了起来:哎呦我地娘!
吓死老子了,囡丫头耳朵怎么没了?
哎呀,脸还那么红,肯定是感染发烧了。
整只耳朵都没了,都化脓感染的,只怕今晚熬不过了。
突然,整个山从哭天喊地彻底都静默,没人说话,直到一道低声传来:死就死呗,反正她这两天不也是要死的吗。
在众人冷漠的目光下,我抖着身子,独自一人往回走,今天村里所有人都去参加顾家的送葬仪式。
平日里村子就人烟稀少,现在更是连人影都见不到。
我强撑着打开家门,身子栽倒在床上,任由冷风呼啸而过,吹入房间,抬眼的力气都没有。
扎纸匠流传这样一句话:纸人画眼不点睛。
你若不记阎王请。
纸人是不能画上眼睛的。
有了眼睛,就有灵气,容易被鬼上身。
所以我们做的纸人都没有眼睛。
爹娘实在太高兴了,好像忘了,昨晚画的顾老爷栩栩如生。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囡囡,是你回来了吗?
我刚才从我家窗户上好像看到你了。
囡囡,你,死了吗?
囡囡,死了,小翠,杜娟,囡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