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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和亲记完结文

胡萝卜酥饼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纵然韩将军的心胸再宽广,对女儿的包容度再高,这次也属实不能再忍了。虽然韩珍珍表示她立刻就纠正了错误,给梁王殿下接回了胳膊,但整件事还是风一般的传遍了京城。有时不得不感慨吃瓜群众的超能力,明明事发之时只有他们三个人,明明梁王家里除了不出门的老太监也没别人,但路人愣是从府中传来的哀嚎中拼出了事件的全貌,竟还八九不离十。听闻韩珍珍给李休复接胳膊的时候,先是顾左右而言他,然后突然就给他的骨头摁回了原位,所以一向沉稳的梁王才没忍住,叫了出来。门口正好路过一个正骨师傅,他笑着跟他的客户说:“脱臼再接上都是这样喊的。”后来发现还有韩珍珍,虽然不知前因后果,但事情结果一目了然。韩泉让韩珍珍在院子里举了三天的花瓶后,匆匆进宫领罚。...

主角:刘望山李休复   更新:2025-03-21 14: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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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刘望山李休复的其他类型小说《王子和亲记完结文》,由网络作家“胡萝卜酥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纵然韩将军的心胸再宽广,对女儿的包容度再高,这次也属实不能再忍了。虽然韩珍珍表示她立刻就纠正了错误,给梁王殿下接回了胳膊,但整件事还是风一般的传遍了京城。有时不得不感慨吃瓜群众的超能力,明明事发之时只有他们三个人,明明梁王家里除了不出门的老太监也没别人,但路人愣是从府中传来的哀嚎中拼出了事件的全貌,竟还八九不离十。听闻韩珍珍给李休复接胳膊的时候,先是顾左右而言他,然后突然就给他的骨头摁回了原位,所以一向沉稳的梁王才没忍住,叫了出来。门口正好路过一个正骨师傅,他笑着跟他的客户说:“脱臼再接上都是这样喊的。”后来发现还有韩珍珍,虽然不知前因后果,但事情结果一目了然。韩泉让韩珍珍在院子里举了三天的花瓶后,匆匆进宫领罚。...

《王子和亲记完结文》精彩片段

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
纵然韩将军的心胸再宽广,对女儿的包容度再高,这次也属实不能再忍了。
虽然韩珍珍表示她立刻就纠正了错误,给梁王殿下接回了胳膊,但整件事还是风一般的传遍了京城。
有时不得不感慨吃瓜群众的超能力,明明事发之时只有他们三个人,明明梁王家里除了不出门的老太监也没别人,但路人愣是从府中传来的哀嚎中拼出了事件的全貌,竟还八九不离十。
听闻韩珍珍给李休复接胳膊的时候,先是顾左右而言他,然后突然就给他的骨头摁回了原位,所以一向沉稳的梁王才没忍住,叫了出来。门口正好路过一个正骨师傅,他笑着跟他的客户说:“脱臼再接上都是这样喊的。”后来发现还有韩珍珍,虽然不知前因后果,但事情结果一目了然。
韩泉让韩珍珍在院子里举了三天的花瓶后,匆匆进宫领罚。他在一片烟雾缭绕中诚恳地向皇上反思“他教女无方,竟伤了梁王殿下,实在该打。”,同时也一片苦心地表示“他女儿皮肉嫩经不起打,他愿意代女受过”。他准备好了一整套说辞和眼泪,还没来得及完全发挥,皇上就挥挥手表示没关系。
圣上的态度称得上和蔼:“小孩子家打打闹闹,下手没轻重也实属正常,韩将军莫要在意。梁王本不愿提起,朕念及他的苦心也愿意大事化小。”
都说天子圣颜难测,面对如此可亲的圣上,韩泉感动的痛哭流涕,伏地不起。皇上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丹药方子,来搀扶他:“韩将军莫要放在心上,为了国家社稷,您都愿意让掌上明珠去渤海国,您的心意朕都知道。回去之后也切莫再怪珍珍了,听说罚她跪了三天,朕听了都心疼。”
虽然皇上一直说不碍事,但韩将军还是将礼节做得足足的。韩珍珍的胳膊还酸得抬不起来,他就拉着韩珍珍去梁王府道歉。
立在门口敲完门后,韩珍珍问韩泉怎么还不进去,韩泉说他在等通传。韩珍珍本想大手一挥,但胳膊实在太酸,只能用脚把门踢开。此举令韩泉更是目瞪口呆了。
正好赶上老太监在喂牛羊,看见来人,老太监放下了手中的桶,领着韩泉父女去找李休复。
出乎韩珍珍意料,李休复给自己的左胳膊裹成了一个粽子,她有点疑惑,难道李休复是故意装给她爹看的吗?
“你怎么回事?你那天明明都好了!我给你接上胳膊之后检查过了!”韩珍珍慌忙撇清关系。
“我真是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了!”韩泉大喝一声,遂又接过侍从递来的人参,放在桌上,和李休复说:“是老臣教女无方,伤了梁王殿下,老臣实在寝食难安,赶忙从家中翻了些压箱底的补品送过来,希望殿下可以早日康复,切莫误了国家大事。”
李休复一副左胳膊动不了的样子,只用右手拉韩泉坐下,表情和善:“韩将军何须客气,是我自己不小心,在院子里摔了一脚,不关珍珍的事。”
韩泉先前听闻皇上说梁王不愿声张,本以为是客套话,如今见此,便信了梁王人美心善。韩将军常年带军打仗,与人义气相交,如今梁王给足了面子,他也不甘落后。他双手抱拳,向李休复一拱手:
“殿下虽不计较,但小女却要为自己的冲动负责。我见殿下府邸院子虽大,仆从确少,王公公又年事已高。如今殿下行动不便,就让小女日日来给殿下送饭吧。老臣府中的厨子虽然厨艺一般,但也有几道拿手好菜。殿下莫要嫌弃。”
“吃饭之事,果腹即可,韩将军何须如此操心,还累得大小姐专程送饭。”韩珍珍觉得,李休复像在拒绝,又好像没有在拒绝。
“这丫头一身蛮力无处发泄,还不如用在有用的地方。我知道梁王殿下喜静,不爱让旁人打扰,不然就直接给您送几个使唤丫头和小厮来了。”韩泉说得诚恳。
李休复见此,也没有再拒绝。他用右手做出个不伦不类的抱拳样子,向韩泉谢道:“既如此,晚辈多些韩将军照顾。”
即便韩珍珍就在旁边,却没人问问韩珍珍的意见,这让大小姐很不爽。她认定李休复是装的,所以想出手撕掉伪装一探究竟。
所谓知子莫若父,韩珍珍只是刚起了个势,就被韩泉摁了回去。他压着韩珍珍的手向李休复说道:“既如此,老臣就先带着这多事的丫头回去了。等到用膳的时候再让她来。”
回去的路上,韩泉又开始教训韩珍珍:“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梁王是千金贵体,你都敢打。若是真伤了哪里,耽误了和亲,圣上问罪我可护不了你。”
“我没有要打他,我要打得是刘望山!”韩珍珍委屈地直跺脚。
“刘相的儿子也是你能打的?此番你不好好谢梁王帮你挡灾,反而在这无理取闹。”韩泉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世事险恶,你只有处处留心,才能护得自身周全。这一点,你和梁王好好学学吧!”
韩珍珍提着食盒进梁王府之后,先去寻了老太监。这位王公公原先是伺候李休复的皇帝父亲的,先皇过世后便担过了照顾李休复兄弟的责任。韩珍珍虽然印象不深,但也隐约记得当年王公公深得圣宠,风光无限,如今却只是个佝偻着背的老头了。
韩珍珍从食盒里把菜拿出来摆好,因怕王公公觉得有压力,还一边解释着:“这府中也就您和梁王殿下,所以就连您的也带来了。这院子太大,一时半会儿我也没找到殿下,所以就先给您送来了。”
王公公倒是安之若素,想来他与梁王也是如此相处的。他一边夸赞着饭菜可口,一边告诉韩珍珍:“梁王殿下应该是在沐浴更衣。往常日落之后,他就会去听上一个时辰的小曲儿再回家。如今和亲在即,或许就也不去了。”
“梁王殿下这一走,院子里就剩您一个人了。到时候我求我爹给您送些仆役过来,您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只享清福就可以了。”韩珍珍托着腮。
“殿下也提过,他说他不放心我。但我这样惯了,本就是伺候人的,反过来再让人伺候,倒难受了。”老太监吃完了饭,想站起身来去洗碗。
韩珍珍一把按住他,说道:“公公不必辛苦,我再带回去就是了。”而后,她装作不经意地问:“殿下在哪沐浴呢?我去附近等他,让他沐浴好就能吃上热乎的饭。”
老太监笑呵呵地说:“都说韩大小姐性情爽朗,如今果然如此。殿下自小独自一人,如今有了你和望山少爷这样的朋友,老奴也放心许多。”
朋友?韩珍珍没想到在别人眼里他们是这样的关系。不过她也无心多想,她现在满脑子都想拆穿李休复装病的阴谋。
顺着老太监指的方向,韩珍珍蹑手蹑脚的来到了李休复的沐浴之处。没想到这看起来杂乱无章的园子里,竟还有一个天然的温泉,看来他的皇帝叔叔们对他也着实不错。
韩珍珍躲在树后,探头探脑。温泉水热气蒸腾,李休复背靠在池边,只能看到他半挽着头发的背影。原有的绷带倒是拆了,但也看不出胳膊上是否有伤。
韩珍珍想了想,捡起一块小石头。都说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李休复虽不识武功,但受惊后的反应应该也利索。这么想着,她将小石头擦着李休复的左肩扔向了温泉。
因为韩珍珍手上带着力道,虽然石子没有伤到李休复,却溅起了一片涟漪。李休复的反应比韩珍珍估计得快了许多,也比她以为得大了许多。
韩珍珍只是想检查一下他骨头是否如肉眼所见般一点儿都动不了,因而他条件反射时躲一下避一下就可以证明。可是李休复却在石子入湖前就已转身站了起来,伴着石子溅起地水花声,他问:“是谁?”
看着梁王殿下严阵以待的架势,韩珍珍不得不从树后走出来认领刚刚的所作所为,不然她担心李休复怕得夜不能寐,又陷入惶惶不安的境地。
看到韩珍珍,李休复呆愣了片刻后长舒了一口气,最起码不是刺客。而韩珍珍盯了呆站在温泉中的李休复一会,终于还是用树枝挑起他放在池边的衣服,甩给了他。指了指地上的食盒,留下一句“我来给你送饭的,洗的差不多了就吃饭吧。”之后,就翩然离去。
该看的不该看的韩珍珍都看到了。她明确看到了李休复左肩的皮肉伤。应该是新伤,刚刚受了拉扯,伤口又有点渗血。如今知道李休复是真的受伤,而且不是自己弄得,韩珍珍觉得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便也懒得再计较李休复有意栽赃,开开心心地回家去了。

春光懒困倚微风(下)
心怀巨大的秘密,韩珍珍觉得自己就要爆炸。她怕惊扰了陆大小姐的幽会,便在树后生生躲到太阳落山才站起身来。白天都认不得的路天黑就更摸不清头脑了,她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院子里乱撞,竟然撞到了李休复那里去。
看到院子眼熟,她以为终于找到了陆温敏的院子,便走了进去,谁知却看到李休复正在海棠树下品茶。
“许久都没见过你了,也不来关心关心我们在干嘛。”李休复语气平和,话却像是在嗔怪。
“你们有什么好关心的,无非是那些没营养的事情。”韩珍珍莫名其妙。她走过去坐在李休复身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你去找人给六小姐送个信。就说我来找你闲聊,但是却迷路了。”
“找我闲聊?”李休复轻笑一声:“你又干什么坏事了?要拿我当幌子?”
“知事之多,其未必佳。”韩珍珍故作高深地朝他摇摇食指。说罢她环顾四周,问道:“浪荡子呢?”
“你都叫他浪荡子了,你说他会在哪里?”李休复挑挑眉,笑道:“这陆宅的胡姬对他的反应不够热烈,刘兄还在努力。”
“要那么热烈干什么?”韩珍珍不能理解,“他怎么总是从姑娘那里找存在感。”说罢又补了句:“这还是别人家呢,当心他给你闯祸。”
“你们两个,我都很担心。”李休复看陆温敏遣的丫头来了,便起身嘱咐道:“朝廷说代州战事顺利,再过个十几日,我们便可出发了。这期间老实待着,别搞事情。”
韩珍珍撇撇嘴,不置可否,跟着那丫头走了。
刚迈进院子,就见陆温敏从房中冲了出来,拉着她的手急切问道:“你跑哪去了!我回来不见你,吓了一跳!”
“你家太大,我迷路了。”韩珍珍跟着她走回房中,示意她把下人都遣走。而后韩珍珍把陆温敏拉到里屋,把她按在凳子上,自己在她旁边坐下。
陆温敏不知道她要干嘛,一脸懵地看着她。韩珍珍把手轻轻放在了她的步摇之上,作势调了调位置,然后手顺着她的鬓角滑下来,手背蹭过了她的脸颊。
陆温敏依旧满眼迷惑,问道:“你干嘛?”
“如果陆显林对你这样,你会怎么办?”
“什么?”陆温敏跳了起来,警惕地问:“他对你这样了?”边说边撸起袖子,开始满屋找趁手的兵器:“这个色鬼,我去帮你教训他。”
韩珍珍一看她这个反应,就知道陆显林肯定前科累累,所以陆温敏才如此防范。她把她拉过来坐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直说:“不是我,是对陆温慧。”
陆温敏蹙着眉头,好似不知道韩珍珍所言何意似的,看得出在思考,但不知何时才有结果。看来陆温敏虽知道陆显林四处留情,却不知道陆温慧早已落入魔爪。
“她……”陆温敏深吸了一口气才把话说全:“她非要留在家里的原因,是陆显林?”
“她在等什么?”陆温敏把自己都说笑了。
“这个家里谁不知道陆显林是什么样的人呢?”陆温敏说完这句话后,像泄了气一般,流下泪来。
看着她的样子,韩珍珍想起了沈三小姐,也想起了在京城时向她求助的其他姑娘。她们或因为自己或因为家人来找她,但都是一模一样的无力。女子痴心错付,误了终身,对她们来说是比天还大的事情。
陆温敏是和她一样的人。陆温敏何尝不知道女子并非只有嫁人生子一条出路,因此她从没有因为大姐的不寻常而看轻过她。可大姐却是为了一个色鬼赌上了终身,她悄悄守着自以为是的爱情,十几年如一日,在等着她的幸福,真的好傻。可陆温敏身为局外人,又能怎么办呢?
“我帮你惩罚他。”韩珍珍握住了陆温敏正在发抖的手。“我功夫很好,我可以直接废了他。”
“你就算杀了他,大姐也不会断了心思,说不定会为他守寡一世。”陆温敏摇摇头。
“那我们戳破你大姐的美梦。”韩珍珍语气坚决:“你六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既然不是你爹的,那就是陆显林的吧?”
陆温敏抬头看她,眼角还沾着泪水。“我在你家住了这么久,就没见有别的男人来过内宅。”韩珍珍解释道。她继而说道:“你姐姐这么信他,他一定许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之类的诺言。若是被她知道陆显林并不是这样,说不定会清醒一些。”
“陆显林已年过三旬,却尚未娶妻。这还不够她相信陆显林所谓的真心吗?我姐姐是只活在自己院子里的人,她说不定连爹新收了小妾都不知道,怎么会信小妾的孩子是陆显林的?”陆温敏叹了口气,“她若愿意出来走走,怎么会被陆显林蒙骗这么多年?”
“陆显林看她时,有真心吗?”陆温敏突然问道。
“离得太远,我看不出来。”韩珍珍实话实说。
“待我明日,去探探大姐的口风。”陆温敏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和衣躺在了床上。
韩珍珍醒来时,听闻陆温敏已经去了大小姐处。她在房内吃早膳,丫头却来传大少爷来了。
陆温敏不在,自是没人拦他。韩珍珍走出房门,见他正站在院中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平心而论,他与大小姐长得很像。但或许相由心生,他看起来油滑许多,比不得李休复一身清朗之气。韩珍珍站在门前,没有向前。就这么隔着好几层阶梯,韩珍珍说道:“敏敏此时不在。”
“我不找她。”陆显林往石阶前迈了几步,说道:“我每次来都是想寻妹妹,如今终于见到了。说句冒犯的话……”
还没等他说完,韩珍珍便挥手打断:“冒犯就不用说了。”
他却以为韩珍珍在和他玩笑,又凑近了几步,站在了韩珍珍身旁,作了个揖:“上次在花园中见过妹妹,在下真是朝思暮想,夜不能寐。”
韩珍珍不动声色往旁边挪开,心想他再凑过来就要动手了,谁知他却不在意似的站在原地,继续说道:“我院中的极品海棠开的正好,不知妹妹今晚可愿与我在海棠树下共赏月色?”
这话听得韩珍珍攥紧了拳头。刚想发作,却见陆温敏回来了。她冷冷看着陆显林,脸上看不出表情:“既然哥哥院中有极品海棠,那我与珍珍今晚同去赏月吧。哥哥不会不欢迎吧?”
“怎么会?”陆显林依旧笑呵呵的,“小妹愿意同来自是好的,那今晚我准备美酒佳肴,恭候二位妹妹到来。”
“怎么回事?”等陆显林走后,韩珍珍问道。
“我姐已经陷得太深,她确实已经活在梦中了。她没救了,我们把这个色鬼打一顿出出气吧。”
“也行。”既然当事人家属都这么说了,韩珍珍自然也没异议。好久都没正经打架了,她还有点小激动。她们两个计划,先遣退院中奴仆,然后再把陆显林迷晕,绑在树上打。最后在他身上浇一壶酒后,丢在池塘边,让他和陆大小姐一样,做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知怎的,韩珍珍与陆温敏刚坐下没多久,陆温敏说是去梳妆就再没回来。而陆显林则说要去找找陆温敏,也起身离开了。二人相继离席,留韩珍珍一人在桌上百无聊赖,她趁机把迷药倒进了陆显林的酒杯里。
不知是不是太过无聊,韩珍珍虽一口菜没吃、一口酒没喝也觉得昏昏沉沉。春风拂面,仿佛酒不醉人人自醉了。或许已经趴在石桌上睡了一觉,等她双眼朦胧抬头看向对面时,见那里已坐了一个男人。
眼前人影重叠,韩珍珍眯着眼睛想把那人看清楚。那人见她醒来,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看了过来。韩珍珍头晕的厉害,看不清他的表情。
有点眼熟,好像是不用防备的人。韩珍珍一边拍着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一边用手撑着石桌站起身来。她半个身子探过石桌,想把那人看清楚。
那人见她这样,想起身过来扶她,但是还没站起来,又瘫坐回了凳子上。他环视了一圈四周,抓着韩珍珍的胳膊,把她拉到身边的石凳坐下,问道:“你吃这桌上的酒菜了吗?”
“我没有。”韩珍珍虽有些力气,但也觉得虚弱。
抓着胳膊的手力道加重,似是在挣扎着站起来,他的声音有些急促:“这树有问题,迷药在树上。”
韩珍珍抬头看他,见他的嘴一张一合。一阵冷风吹过,她的脑中清明了许多。她一把抓住那男人的领口,把他拽到了自己眼前。彼此间呼吸可闻,这下她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她皱了皱眉头,奇怪地问:“李休复,你怎么在这里?”

你清醒一点
李休复一进这陆宅,就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陆宅的小厮不仅特别年轻,佩饰还格外华贵。再看看陆大人日常的生活水平,说他富可敌国都不夸张。
因而,李休复决定,劫富济贫。这贫既包括外面流离失所的难民,也包括口袋空空的他自己。陆大人的万贯家财,稍微拿走一点,就够他等普通人好好生活许久了。
陆大人偶尔会邀李休复论道讲佛,李休复也不懂,每次都是胡说八道。他的心思全在于陆大人的书房之中。陆大人生活铺张,书房里的摆设却素雅,只放了几件古董在外面。虽也是金贵东西,但和陆大人的生活品质比,简直不值一提。李休复觉得,这诺大的陆宅,定有一间金库。
从哪里开始找起呢?
起初他觉得一定是在书房。男人最喜欢的地方可能是卧房,但最信任的地方却是书房。书房是完全独属于男人的空间。因而他白日在陆大人的书房与陆大人对谈,晚上则围着书房墙面敲了又敲,试图找到一间密室。经过好几天的里外努力,他终于确定,陆大人的书房,就只是书房。
那就应该是卧房。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放在枕边才安心。但问题来了。一是陆大人的卧房太多,今天这里睡,明日又那里睡,这还没算上他基本上不见面的侧室们。二是卧房不比书房,说要参观陆大人的卧房,怎么听都很奇怪。
李休复只能另辟蹊径。他瞄上了小厮们的华贵佩饰。一般来说,富贵人家们为了安心,家仆也是世代相传的。可这陆宅里除了管家有些年纪外,通通都是十三四岁的小男孩。稚气未脱、做事也没个轻重,时有犯错。这么多人,定不会全是家生子,应该大部分是外面买来的。买这么多年轻小厮回来教养,只能说陆宅管家有足够耐心。
李休复注意到,虽然小厮们腰间的佩饰形状各异,但却都是一等一的美玉。就算找不到陆大人的金库,找到存放这些美玉的库房也可以。难怪都说大户人家待遇好,光这一块玉佩都够农户人家吃五年了。
发现了这一点后,小厮们再来送饭时,李休复便会有意无意闲聊几句。“我看这玉佩有人有有人没有,大家形状不同,是按照不同的品级佩戴的吗?”小厮摆碗筷时,李休复装作不经意问道。
“有些人是老爷赏的,有些人是得不到赏自己买的。像我就是自己买的。”那小伙子嘿嘿笑着。
被他一提醒,李休复才注意到他这玉确实普通许多。
“那不服侍老爷的不就永远得不到赏?”刘望山也好奇问道。
“管家说了,只要好好干,入了老爷的眼,都会有赏。”小伙子看起来信心十足,对未来充满希望。
等那小厮走后,刘望山说道:“原来是陆大人赏的,难怪成色质地都不一般。你记得吗?之前江小爷得了块岫岩玉,在醉花楼里炫耀了五天五夜,就差和潘妈妈一起在门口迎宾了。结果来了这陆宅,更好质地的美玉,人家小厮都快人手一块了。”
“难怪都说天高皇帝远,陆大人的生活,属实滋润。”李休复点点头。
得了这一情报,李休复开始重点关注真玉小厮。观察了几日后,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共同点:虽然日子不一样,但他们在晚膳后都会去陆宅西南端的水榭处,陆大人也在那里。
那水榭一面朝水,一面被丛林掩映,甚是隐蔽。他们在里面干什么,李休复不用去看也能猜个十之八九,只能说陆大人的生活确实丰富。可是这水榭虽隐蔽,却不过一层平房,怎么看都不像藏得了金银珠宝的地方。因而李休复虽发现了陆大人的爱好,却还是没找到金库所在。
既然守株待兔不得,那就要主动出击。李休复将研究成果画成了一张只有他能看懂的陆宅平面图。先把陆大人常去的地方标出来,然后把已经确认过的地方打上叉。这么一整理之后,除了陆大人基本不去的内宅之外,竟然只剩陆家祠堂。
李休复先前之所以没有注意过祠堂,是因为陆家的祠堂设在进门处,是人人第一眼见到的地方,而要找寻藏着的东西,自然都想往深里找。但如今只剩这一个地方,李休复只能去找找看。
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静,李休复悄悄潜入陆家祠堂。推开门后,他先和陆家列祖列宗道了个歉,然后就又开始东推推西敲敲地找机关了。
祠堂的声音和其他地方听起来确实不一样,但李休复却找不到入口在哪里。正在他仔细摸着每一块砖之际,门突然被推开了。
他赶忙闪身躲到墙角,屏住呼吸。还好来人也并未点灯,看来也是要行些偷摸之事。和李休复乱找一气不同,那人是直奔主题。
只见他三步两步跳上供桌,伸手去推放在上面的牌位。也不知他推了哪一个,供桌左侧的一块石砖缓缓移开,透出了些许光亮。那人将牌位扶正后跳了下来,走到光亮旁,双手撑着两边的石阶,爬了下去。而后,石阶恢复原位,光亮和人都消失不见。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休复从阴影中走出来,围着供桌走了一圈。眼看天色将白,便决定明日再来,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了。
第二日,李休复学着那人的样子跳上供桌,推倒摆在最上面的牌位之后,打开的却是供桌右边的石板。此后不管他将其他牌位推倒再扶起,都没有新的石板打开了。
李休复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跳。左边石板和右边石板之间只放了一张供桌,说不定是互通的,陆家应该没那么闲,一个祠堂里还修好多个密室吧。
这是一条密道。李休复跳下去后,头顶的石板再度合上。四周全是石壁,空空荡荡,再无别的机关。李休复只能沿着光线往前走,期待着拐个弯儿就是满屋金碧辉煌。
一边走,他一边想昨晚的人是谁。看身形是个个头不算低的男人,身手敏捷,年纪应该也不大。这么想来,只有陆家大公子了。只是陆公子在自己家里还要这么鬼鬼祟祟,看来陆家虽然表面光鲜,内里却全是虱子。
李休复就这样一条道儿走着,等走到尽头时,头顶的砖自动打开,李休复掏出绳钩爪甩到外面,爬了上去。
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甚至连是否还在陆宅都不清楚。李休复身处一个庭院之中,看起来无人居住,却被打理的井井有条。正是落花成泥的季节,这院子里却丝毫不显得凌乱,也无一丝杂草,不知是谁的住所。
李休复正欲行出院中,却听得有脚步声响,只得在灌木从中先躲起来。他从缝隙中望去,见两个丫头拖着一个姑娘正往这边来。那姑娘已然昏迷,任人摆布。
其中一个丫头年纪还小,她悄声问年长些的那个:“既然六小姐身体不适,怎么不送她回房呢?”
“少爷还在待客,所以才请六小姐来此地稍作歇息。”那年长些的回她。
那丫头似懂非懂点点头,把那姑娘扶进了厢房中。前脚刚进门,后脚一男子也快步行来。李休复看到,正是陆家大公子陆显林。只听他对房内的丫头说:“韩小姐还在等,你们先去我院中,和她说我稍后就来。”
那两个丫头说着“是”就低头退出了,陆显林在她们走后也将房门关上。眼见四下再次安静,李休复凑到厢房处想看看陆显林要干什么。他在窗户上轻轻戳了个洞,却见得陆显林正在为那姑娘宽衣解带。
“六小姐……”李休复回忆着丫头们的称呼,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他妹妹吗!这什么禽兽啊!这个禽兽今晚要招待的客人是韩珍珍?”
他万分震惊之余,只想踢开房门把陆显林暴揍一顿。可是还没待他行动,陆显林就已经走了出来。突然打开的房门刚好将李休复挡住,他丝毫没注意到这廊下还站了个人。
就算陆显林没有行禽兽之事,李休复也一点不敢冒险,他快步上前,一掌打向了陆显林的脖子,把他击晕在了院子里。而后顺手用绳钩爪把陆显林绑了个严严实实,随便找了间厢房,丢了进去。
陆显林的院子李休复去过。他简单辨了下方向后便跑了过去。院中空无一人,韩珍珍坐在茂盛的白色海棠花下昏昏欲睡。看到她安然无事,李休复长舒一口气,顿时又觉得十分生气。
他坐在韩珍珍对面,打算等她清醒之后好好教育她一番,谁知自己也越坐越迷糊。等他再反应过来时,就看到韩珍珍正揪着他的领口,一张脸正在他的眼前。
她虽然皱着眉头,看起来不算高兴,可是她的睫毛真的好长好长。不知道是不是特意打扮过了,她的嘴唇如樱桃般红润,让人想要咬上一口。
“为什么要为这个禽兽特意打扮啊!”李休复又生起气来。
可能是他因为生气而微微撅起的嘴令人误会,也可能他确实在一片混沌中凑近了韩珍珍的脸,反正韩珍珍慌忙松开了他的领口,给了他一巴掌之后把他丢进了池塘里。
“你清醒一点!”他听到韩珍珍大声说。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节度使大宅内,刘望山一下下顺着鸽子的毛,长舒一口气。
这只他从家中带出来的鸽子今天可是立了大功,它带回的“昭义反,安代州”几个字,令刘望山一行终于不用再惶恐不安。
“难以置信,陆大人真的是好心收留我们。”韩珍珍用手撑着下巴,坐在李休复院子里的石凳上。
“以后终于可以安心享受这良辰美景了。”刘望山笑得一脸花痴样。
“你是可以安心看胡姬跳舞了!”韩珍珍朝他扔过去一把海棠花瓣。
“既来之,则安之。”刘望山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花瓣,大手一挥,眼神环顾了一圈庭院:“你看陆大人这宅子,既有北方的大气,又有南方的精致,曲径通幽,重重叠叠,可真是四时皆得趣,无日不看花。”
“外面硝烟四起,内里却歌舞升平。就像我们在京城时的日子。”李休复的话就像给刘望山热情的火焰浇上一盆冷水。
“你为什么……”韩珍珍纠结着措辞,求助地看向刘望山。
“突然开始……”刘望山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解释李休复身上突然出现的忧郁气质。
“忧国忧民!”韩珍珍灵光一现,想到了。
“啊?”李休复原本站在树下,望着花落后新抽出的嫩芽。如今被他们这么问,转过身来看着他们。
像是在看两个冷血的怪物,李休复怀疑的眼神平白让韩珍珍和刘望山觉得羞愧。“从驿站到代州,这一路上多少灾民衣不蔽体、流离失所。脏兮兮的女人抱着脏兮兮的小孩。我们呢?我们却锦缎华服,高枕无忧。”
“怎么说呢?”韩珍珍站起身来,双臂交叉在胸前,咬着唇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我以为你最起码知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两者没有可比性。”
“这种不一样不是说我们吃得更好、穿得更好或者地位更高,而是说,我们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可能出现他们,他们的世界也并不会有我们。所谓饥荒遍野于我们来说,就只是书上的几个字。我们的悲悯于他们来说,好像是一件很讨厌的事。”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李休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我们也并没有比谁高贵。世道如此,谁都有落魄的那一天。”
“我们就算落魄也是人祸,所有结果都有心理预期。但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天灾。他们什么也没做,就如同蝼蚁只是辛勤搬运食物,却不明不白被人踩死一样,没有争、没有抢、没有斗,只是家乡的长官突然反了,他们的家便也跟着没了。他们因为无吃无喝而活得艰难,我们呢?我们因为权力更替会随时殒命。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啊!”刘望山生怕韩珍珍会提到李休复早亡的弟弟,立刻冲到他们两个中间,强行制止对话:“再说下去伤感情了。”
“我不懂,”李休复依旧没有停下,他震惊地望向韩珍珍:“这些年你所做之事,虽离经叛道,我却也内心佩服。我以为你不一样。可是如今这又是何意?难道说你只渡女人不渡男人,只渡贵人不渡穷人?”
“我渡不了任何人。没有人可以渡人。”韩珍珍回答得干脆。“我只是能帮就帮罢了。”
“问题不大,”韩珍珍没等他说话就摆摆手:“只是怕心系天下苍生,累着梁王殿下了。”
对话竟在如此和平体贴的氛围中结束,刘望山有些不适应,也有些不服气。怎么韩珍珍和他吵架的时候就掀桌子扔椅子,同李休复就全程冷静,情绪波动还没李休复大。还有这个梁兄,平时从不与人争执,可是一对韩珍珍就总是不轻易善罢甘休。真是奇怪。
小厮这时送来了午饭。往常李休复和刘望山总是一起吃饭,如今看到还多了一个人,年轻的小孩子站在原地踌躇不知所措。
刘望山本以为以韩珍珍的脾性,肯定会扬长而去。谁知她却吩咐小厮再去给她拿副碗筷。
韩珍珍坐在气鼓鼓的李休复身边,仿若无事发生。她举起筷子敲打着螃蟹壳说道:“你看,今天你吃螃蟹,可是有些人却一生都没见过螃蟹。”
李休复没有理她,也没有动筷。韩珍珍敲了几下之后也便放下了筷子。她探头探脑地问道:“没了吗?”
刘望山掀起食盒盖子,里面还有一小壶黄酒和几个馒头。韩珍珍和李休复不约而同地拿过馒头,啃了起来。
“你们光啃馒头干什么呀?虽没到吃蟹的时候,但这蟹还挺鲜的。”刘望山拿过蟹八件,一顿操作后美滋滋地吃了起来。边吃边说:
“没想到代州虽在中原,比不得我们江南水乡,陆大人却吃得如此大的螃蟹。”刘望山拿手比了比,觉得惊奇:“比我手还大呢!以往我在京城的时候,中秋节想吃都还吃不到呢。我爹说家里的蟹运过来花费太高,而且不够新鲜。”
他举着蟹腿凑向韩珍珍:“陆大人的女儿漂亮吗?你说她会嫁给我吗?我觉得在陆大人家生活挺开心的。”
韩珍珍叹了口气,打开他,说道:“吃完了吗?吃完了帮姐姐把蟹肉剔出来。”
“你不会吗!别骗人你又不是没吃过。”刘望山才不入她的圈套。
“我吃过,但都是我阿娘剔好放我嘴里的。”韩珍珍拍着刘望山的肩膀:“而你,现在获得了这一光荣的任务。”
刘望山皱着眉,不情不愿的,他决定给韩珍珍树立一个榜样,便指着李休复说道:“你看看人家梁兄,自力更生……”说着说着他反应过来为什么李休复只是啃馒头:“梁兄,你不会也不知道怎么吃吧?”
李休复虽然有鱼塘有农场,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却也并不富足。螃蟹于他来说也是稀罕物,长这么大没吃过几次,更不要说像刘望山那样吃完还能拼回一个完整的螃蟹样了。本来羞于承认,但看韩珍珍这么坦坦荡荡,便觉得刘望山弄一个也是弄,弄两个还是弄,所以也点了点头。
“我,刘望山,刘家四公子,我祖母的心头肉,”刘望山拍着自己的胸脯强调道:“你们两个让我剔蟹肉?”
“你举手之劳,我们记在心间。”韩珍珍敲了敲心口,指向刘望山承诺道。
刘望山认命地喝了口黄酒,又拿过一只螃蟹。他用手指关节敲着蟹壳,发出闷闷地响声。“这壳比我吃过的所有螃蟹都要硬,还要大。它的壳上还有刺,扎手。”他拿钳子剪开蟹腿,因为要使力而面目狰狞:“我听闻临海有蠘,形状似蟹,三四月成熟,个大壳硬。”
韩珍珍眼巴巴看着他剔肉,可他却一直在分析螃蟹的产地。韩珍珍耐心尽失,有些恼火:“所以呢?”
她只是想给接下来的暴力行为有个过渡,不管刘望山回答什么,她都会在他后脑勺上拍上一巴掌。
“所以这个陆大人,真的很有钱。”李休复把话接了过来。“黎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陆大人地处中原,却食得海蟹,还这么多。他盘踞在此地多年,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我们是永远无法想象衣衫褴褛、食不饱腹的日子是什么样,我们也确实自身难保渡不了任何人。但是杜子美一届草民尚会想‘安得广厦千万间’,如今我们与灾民就一墙之隔,待遇却天差地别,如何能令人安心?”李休复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所以呢?”韩珍珍手撑着额头没好气地问。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有感而发。”李休复实话实说:“看过了那样的场景,我有罪恶感。”
刘望山正专注于把蟹肉从蟹腿里弄出来,忽然听到咚的一声,再抬头李休复就整个人躺倒在花瓣里了,被他震起的花瓣又缓缓落下,如果忽略他白色长袍上粘得泥土,其实是挺唯美一画面。
不仅刘望山张着嘴愣在了原地,连李休复也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什么。他呆呆地看着脚踩在歪倒石凳上的韩珍珍,试图想弄明白自己怎么就摔在了地上。
韩珍珍一脚踩着自己刚刚踢翻的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李休复,脸上满是不耐烦:“你有罪恶感,却又拿不出解决办法,还嫌我们思想觉悟不够深。我最近给你脸了对吧,李休复!”
梁王殿下突然想起,韩珍珍一开始就是这样连名带姓喊他的。那时他还是尊贵无比的三皇子,在芙蓉园中遇见了攥着破烂儿风筝的韩珍珍。那风筝只剩骨架,飞不起来,这丫头却还一次次地往天上抛。面对迎面走来的小男孩,她脆生生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鬼使神差般,李休复说出了自己的全名。因为从未说过,连自己都有些不习惯。她那时候太小了,她不知道他是三皇子,她只知道他是李休复。
长大后再见面,她就没有好好叫过他,偶尔阴阳怪气的时候会称呼他为“梁王殿下”。如今这么突然被她指名道姓,竟然还觉得有点亲切。
李休复又瞥了眼跟痞子一样抖着腿的韩珍珍,觉得自己这份亲切感,多半是因为刚刚撞到了头。

春光懒困倚微风(上)
陆大人如此会享福,家里自然少不了娇妻美妾。韩珍珍粗略数了数,被温敏姐姐喊姨娘的都有六位,更不必说那些没名没分的丫头和歌姬了。
陆家内外宅完全不通,防得很严,想来是女眷太多的缘故。因而如果韩珍珍不去找李休复和刘望山,他们基本是见不到面的。
自从上次在李休复的院子里把他踢翻在地后,韩珍珍嫌他们两个絮叨,就不怎么去和他们玩了。她以前只觉得刘望山话多,没想到李休复说起话来也没完,难怪古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对以前的乐子没兴趣,自然是因为找到了新的乐子。
韩珍珍和陆温敏小时候见过几面,甚是投缘。陆温敏被唤作六小姐,上面一个哥哥,四个姐姐。虽叫温敏,却毫无温敏之度,也无柔顺之姿,只是不至于像韩珍珍一样疯在明面上,但实则和韩珍珍是一拍即合的同道中人。
这次一见到韩珍珍,她一副要把攒了几年的八卦一次性讲完的架势,拉着韩珍珍彻夜长谈。只消三晚,韩珍珍就对陆家的内宅事如数家珍,只差对号入座了。
其中被陆温敏重点强调的八卦有两个。一是她的大姐早已过了出嫁之年,光说亲就说了十年,可是大姐以死相逼,就是不嫁。她们的母亲早逝,姨娘又不做主,陆大人一度急得请同僚的妻子来劝,都毫无办法。最稀奇的是,陆大人以为大女儿是看破尘缘,愿意为她修庙立观,可是大姐也不同意。大姐就是非要待在这个家里,久而久之,陆大人也就随她去了。
第二个就属实算得上家丑了。韩珍珍觉得陆温敏确实没把她当外人。也不知道陆温敏是从哪得来的消息,她信誓旦旦地说陆大人新买的小妾有了身子,为了让月份对的上,最近急于和陆大人见上一面。可惜陆大人近来忙得要命,怕是要穿帮。
韩珍珍听得目瞪口呆,她的家庭关系没有这么复杂,自然也没听过这些劲爆的故事。她把听到的信息捋了又捋,终于问道:“你怎么知道她的孩子不是你爹的?”
“我爹都多大年纪了。”陆温敏脸上挂着“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微笑:“他现在都叫舞姬去前院跳舞,基本不来后院啦。”
“那你怎么知道她有了孩子?”
“这个院子就这么大,谁干点什么都知道。大家每天闲得要命,若是身处其中却一无所知,那人缘也太差了。”陆温敏一脸得意。
“说来只是她太傻了。她以为有了孩子就能在陆家安身立命,却连陆家是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陆温敏轻笑了一声,“在她之前我爹还有五个妾,怎么就她这么好运,轻易就有了孩子。其他五个难道是不想要吗?”
韩珍珍眨巴着双眼,惊奇地觉得陆温敏淡定地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陆温敏接着说:“她太傻了,其他几个连斗她都懒得斗,只是等着看笑话。”
“好刺激。”韩珍珍由衷地说道。继而她又想起来,问道:“你其他几位姐姐呢?来了这几日却还没见过。”
“都出嫁了,一年回不来一趟,我也不知道她们过得怎么样。”
“我阿娘就从未回过自己家。”韩珍珍想了想,好像都是这样。
“所以我倒是理解我大姐为什么不嫁。别人家哪有自己家舒服。我爹什么都不管,姨娘们又不会给我们气受,哥哥看起来也无所谓,我也要一直在家待着。”陆温敏伸了个懒腰。
韩珍珍突然想起来刘望山吃螃蟹时候说得话,决定顺便帮他问问:“招婿呢?”
“我爹也想过,但是我大姐就是不嫁。”想了想又补了句:“谁她都不嫁。”
第二天,在韩珍珍的恳求下,陆温敏带她去见了陆大小姐陆温慧。
她们去时,大小姐正在房中作画。山水之间,一人背手乘舟,看起来飘逸俊雅。韩珍珍虽不懂画,却也看得出画中的思慕之情。她结合陆温敏说得话想了想,觉得这画中人大概是死了。因而看向大小姐时,又觉得有些痴心人的同情。
陆大小姐笑着请她们坐下,面容温和。她虽比她们年长了十来岁,却毫无长姐架子,看起来就很好说话。她像路边草丛里随意可见的小白花,好看却不扎眼,给人一种微风拂面之感,以至于韩珍珍虽是第一次见她,却能立刻挽着她的手喊“姐姐”了。
她递了块芙蓉糕给韩珍珍,笑着夸她长得可爱,让韩珍珍觉得如沐春风。大小姐看她蛮喜欢这里,便说道:“听闻你要在这住上一段日子,无聊的时候也可以来陪我说说话。”
韩珍珍点头如捣蒜,又闲聊了一会儿,看大小姐有些乏了,便跟着陆温敏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韩珍珍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和陆温敏说:“你看到了吗?那画上是个男人!”
“这有什么,她只是不嫁男人,又不是不爱男人。她说她有个梦中情郎,在梦中早已与他结为夫妇。”
“为什么你姐姐……”韩珍珍想找个好词来委婉地表达一下她感受到的差异。
“看起来挺正常,但听起来又很古怪?”陆温敏倒是直接。
“你很睿智嘛!”韩珍珍觉得难怪自己很欣赏陆温敏。
“或许一个人真的有很多面吧。”陆温敏像个哲人一样故作高深。
二人正说这话,韩珍珍远远看到一个男子向她们走来。连小厮都不让进的内宅里却有个公子哥正风度翩翩地走过来,想来必定是陆温敏的哥哥陆显林了。
“你哥哥像个小白脸。”韩珍珍评价道。
“我哥哥可多女子喜欢了,有些为他欲罢不能。”陆温敏嘴上这么说,表情却显然不认同那些女子的审美,翻了个白眼。
看到韩珍珍,陆显林翩翩然施了一礼,笑着说道:“想来这就是韩小姐了。”
“陆公子好,这些日子在府上打扰了。”韩珍珍也很有礼貌。
“怎么会?小妹常年没有玩伴,如今你来了,她不知道多开心。”说话间,他抬起手来想拍拍韩珍珍的肩。
韩珍珍不动声色地避开,亲热地挽起陆温敏的手臂,笑着说:“我也很喜欢温敏姐姐。”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房了。”陆温敏向陆显林告别,也不等他回答,拉着韩珍珍就走了。
等进了自己的院子,陆温敏方才神情严肃看向韩珍珍:“我哥哥最是风流,你当心不要着了他的道儿。”
后来几日,陆显林借着探小妹的名义专程来了几趟陆温敏的院子,令陆温敏很是不满。后来她直接堵在月光门的门口,让陆显林把他带来的那些不值钱玩意都拿回去。
“你这几天来看我的次数比过去十几年都多。”陆温敏说话毫不客气:“我没空,珍珍也没空。有空也不和你玩儿。”
陆显林好像很忌惮他这个妹妹,也没说什么,悻悻然走了。
又过了几日,陆温敏约了姨娘们出去买胭脂水粉,问韩珍珍要不要一起。韩珍珍想起李休复说的墙内墙外两个世界之类的话,也不想出去看到什么徒增罪恶感的事情。她朝陆温敏摆摆手,表示今天自己可以在院内赏花,还可以和陆温敏的可爱小狗一起玩耍,让她不要担心,放心出去。
陆温敏出去后,韩珍珍在小院里转了又转,用完午膳后又睡了一觉,醒来太阳还没落山。她感到无所事事,决定去看看陆大小姐。
陆家宅子属实是大,韩珍珍一个人在宅子里兜兜转转,最终迷了路。想寻个人来问问,却也不见人影,真有点“荒庭日欲晡”之感。她只能趁着之前的记忆随便摸索,比照着小径、池塘、亭子等关键信息随便找着。
最终找没找对地方韩珍珍也不知道,但是她见着陆大小姐了。
花园正中央,牡丹花丛旁,陆大小姐正在抚琴。琴声欢快,是《广陵春晓》。韩珍珍不忍打扰,便在远处听着。这明亮的旋律再配着大好春光,令人一不留神就沉浸在春风里。
正听得出神,琴声突然转为婉转相思,又有笛声和了进来,让原本有些幽怨的小女儿情绪顿觉悠扬。韩珍珍踮脚望去,想看看是谁和大小姐配合地如此默契,却看到一个男子背身而立,正吹地投入。虽然看不见那男子的脸,但单看陆大小姐时不时抬头看向那男人时眉角含春的眼神,就知道这是情郎无疑了。
“什么只存在于梦中的男人。看来温敏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嘛!”韩珍珍得意洋洋,侧身藏在了树后,打算来个守株待兔。
一曲终了,陆大小姐笑着起身,自然地携过那男人的手。男人也收起玉笛,帮陆大小姐整理云髻上的金步摇。陆大小姐在妹妹们面前温柔端庄,此刻却无限娇羞,为情所醉。那男人的手顺势拂过了陆大小姐的脸,她的脸上顿时一片绯红。单是看这些,就知道陆大小姐用情至深,只是不知为何情之所至,却不长相厮守。
待韩珍珍终于看清那男人的脸时,她就明白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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