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失胜机,瘫坐于地。
此后数日,我被禁于房中。
李瑾瑜每日探我一眼,一言不发,似只为确认我存活。
“李瑾瑜,杀了我吧。”
我平卧榻上,泪湿枕衾。
我非真求死,知他为利不会害我性命,只欲试他残存人性几何。
他果然一滞,沉默良久,低声道:“我不会再让赵婉清伤你,后日便是初一,咱们重头开始。”
“睡吧。”
重头开始?
事已至此,他仍以为我会信他虚言?
次日,赵婉清独守宅中,开门命我煮饭。
“左右你无事,若我高兴,或允你遣信回家。”
不提家人犹可,一提父母,我对她恨意滔天。
我爹娘待她,不逊亲女.即便迁居他乡,每寄赠我物,必有她一份。
“不怕我下毒,便让我做。”
我索性自暴自弃,她断不会真让我联络家人,放我出来,不过戏弄罢了。
我转身欲回房,赵婉清揪住我发髻。
“贱婢!”
我奋力挣脱,却失衡摔向石阶,重击之下,昏厥过去。
身下渐被温液浸透,视线模糊。
恍惚间,李瑾瑜惊惶奔来,神色慌乱,恰如两年前我坠马时。
无数画面涌入脑海,如走马灯重现两年点滴。
“沈芷,嫁我可好。”
“岳丈岳母,我必护沈芷周全。”
“你怎不体谅我?
我也有自己的难处!”
“莫扰我,我在忙公务。”
“赵婉清是你挚友,你怎能对她动手!”
“沈芷,别逼我厌你。”
再睁眼,仍是熟悉的素白帐顶,这一次,两年点滴尽数浮现脑海。
李瑾瑜如往常般握住我的手。
“沈芷,你醒了。”
“我知你心绪纷乱,先定神瞧瞧这些旧信吧。”
我凝视他的脸,未落一泪,眼底唯有压抑不住的恨意。
他怎敢如此?
与赵婉清联手,蒙骗我整整两年!
每逢七日,我因他背叛痛哭时,他是否暗自得意?
他将一卷书信递来,动作轻柔。
我久未接过,他修长的手指覆上我腕侧,嗓音低沉而诱惑:“莫怕,我与你同阅。”
这是他为我量身筑起的囚牢。
“头痛,不看。”
无需再看。
每一字每一情,皆我亲历的谎言。
他未料我如此回应,温情僵在面上,唤来医官。
我岂会再次自陷险境?
我在故土无亲,只能待父母归乡再谋后路,免得李瑾瑜再生歹意。
医官问询数句,结合脉象,告知李瑾瑜我病况未愈。
我暗松一口气。
他亦松了一口气,取来梨果削皮,切成小块喂我。
旁侧新来的侍女皆赞我福厚,有此良婿。
我面无波澜,只觉恶心。
他若知我记忆尽复,会作何想?
最终,他仍守着我阅完书信。
“李瑾瑜。”
“你可悔与我定亲?”
定亲画卷我看过无数次,此番方察。
他为我佩上玉镯时,抬眸一瞬,目光分明越过我,落在身后的赵婉清。
她泪眼朦胧,紧咬朱唇,在他安抚的目光中渐复平静。
而视线交汇之间,是懵懂欣喜的我…他若言悔,我亦不会饶他。
“何出此言?”
他轻笑揽我入怀,见我神色肃然,又正声道:“从未悔过。”
医官言我头后伤无大碍。
李瑾瑜欲带我回府养病,我拒之。
那所谓“家”,实无归必要。
他只得依我。
“李瑾瑜,我信鸽何在?”
他搁下手中卷宗。
“忘了告知你,昏厥时信鸽受惊飞散。”
他神色平静:“改日为你觅只新的。”
我应了一声,未再多言。
断我后路?
可他未算到,我终能忆起,不再受他摆布。
我正盘算待他离去,向何处寻鸽,他悠然开口。
“安心待着,待我理完公务,咱们迁居他乡可好?”
他轻抚我发,如失忆前允诺般。
“此话何意?”
“我知你思念双亲,不如卖了田宅,移居他们身侧?”
“从前是我不对,总逼你于父母与我间择一。
这两年我想通了,只要与你相守,何物不可弃?”
“后便成婚,可好?”
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枚玉镯,套上我腕,目光灼灼凝视我。
此番,我身影满盈他眼底,似无杂念。
又是什么诡计?
“李瑾瑜?”
赵婉清立于门前。
“你二人要成婚了?”
李瑾瑜在我榻前忙碌,时而唤侍女,时而为我斟茶,自始至终未瞥赵婉清一眼。
她指甲深陷掌中。
“这也太突然,未料你二人成婚如此之速。”
“是吗?”
“倒也觉匆忙。”
我淡笑应和,在她眼中却成挑衅。
她猛地挥落我手中茶盏,瓷片四溅。
“我不允!”
我冷眼旁观。
这二人演戏前未对词?
李瑾瑜哄我之言她竟信,还如此失态。
“我与沈芷成婚,需你允准?”
他目露寒光,罕见冷厉:“我二人不仅成婚,还将迁居他乡。
此后莫再扰沈芷,她无你此友。”
“迁居?”
她不可置信凝视他,未得回应,掩面哭奔而出。
“你不去追?”
我静观其变,欲取果脯,却被他握住手腕。
“小心。”
他俯身收拾瓷屑,眉间紧锁。
依惯例,再过片刻,他必寻借口离去安抚赵婉清,我便趁机联系家中。